彼时已是初秋,自回京后胤禵一连几日都宿在书房,舒宜想了很多办法与他和解,那人竟是软硬不吃,她觉得他过于小题大做,二人索性冷战起来。
夜里闲来无事,铺陈纸笔,借着摇曳的烛影,舒宜书起白日里想起的唱词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案上的玉炉袅袅生香,她写完就伏在案上看着那几行字,真是道尽了夺嫡之路是众多皇子的命运,先是太子,再是大阿哥、然后是八爷,一个一个朱楼将倾……
太子被废后,十三爷胤祥已经被释回府中圈禁,只是俸禄待遇削减,日子会过得窘迫些,不过如今他们夫妻团圆已是最好的结果。
舒宜知道这事的转机还要看太子何时复立。
想着想着,竟有些困意,此时房门发出了吱呀声响,一阵寒凉的夜风溜进来,激的她猛打了好几个喷嚏。
胤禵赶忙将门阖上,又拿了件衣服给她,二人四目相对,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是舒宜先开了口。
“更深露重的,爷不在书房歇息,怎么来我这里。”她话里带刺,让胤禵好不习惯。
“见你房中灯火未泯,想着你应该还没睡。”
“我准备睡了,爷请回吧!”舒宜扭过头,将那衣服重新挂回架子上。
他收着桌上的笔迹,一眼看出这词是在预言什么,但并未深究。转而问道:“我不来找你,你也不去找我了?”
这话说的让舒宜顿时感觉有点委屈,明明自己低头认过错了,也亲手做了好些餐食送过去,明明是他不理人,现在还来说自己不去找他。
她赶紧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盖起来,泪失禁体质太丢人了,坚决不能哭,哭了就输了,她缩在被子里强忍着。
胤禵静静地脱了外袍,将二人的鞋子摆正,躺在她身边。
“你真没有其他话和我说了?”
她鼻子已经开始不通气了,呜呜咽咽的倔强地说了声:“没有……”
“你是不是哭了?”他伸手欲掀开被子,不想那人将自己裹得像条虫一样,缓缓地将头探出来,鼻头、眼睛都红红的,有节奏的抽泣着。
“我前几日······做了银丝面、翡翠汤···还有很费力气的蟹黄包给你,就想让你···消消气,可你一次都没有回应!”她终于断断续续的吐槽完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胤禵此时哪还有气,任由她捶打着:“我想让你长个记性,以后不要再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事以身犯险,我会担心。”
舒宜突然停了下来,盯着他绸缎寝衣说:“我流鼻涕了。”
胤禵此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要去给她拿帕子,那人就冲过来扯着他的衣服一通乱蹭。
“我气消了?”
“那我现在怎么睡。”
“我去给你拿新的。”
还没等她下地,他已经脱了上衣扔到地上,一把将她抱回床里侧。
“其实不穿也行。”
次日,舒宜想探听点新鲜消息,就跑去了八贝勒府,九福晋毓秀和十福晋琪琪格都在,午后闲适,一众人就围坐山水亭中赏菊品果子吃茶。
琪琪格是最藏不住话的,率先发问:“八嫂是不是要做太子妃了!”
蕴绮的笑意跃然脸上,满面春风的刚要开口,舒宜接话道:“诸事未定,十福晋慎言!”随后又说:“八嫂,现在茶果齐备,下人们就远远打发了去,咱们自便吧!”
蕴绮打发了下人,才扬声道:“妹妹也太谨慎了些,我这府中人都是用了许多年的老奴仆了
舒宜淡淡地回到:“八福晋打理贝勒府多年自然比我们强得多,现在非常时期,还是小心为上,大家该都听过一句话,事机不密满盘皆输。”
毓秀放下茶盏,笑吟吟道:“我也听说了,这次除了阿灵阿大人、佟国维佟阁老这些从前和八爷交好的重臣,就连从前支持废太子的马齐大人都一同向着八爷说话呢。”
几人正聊的起兴,就有人来奏报急事。
原来大阿哥胤褆上了一道折子,弹劾太子的同时提议八爷是最合适皇太子的人选,甚至将连术士张明德说八爷有帝王相的事都抖搂出去了,万岁爷大怒,在朝堂上斥责八贝勒胤祀妄博虚名。
八福晋蕴绮勃然大怒,将责任都推到大阿哥身上:“直郡王真是!他要弹劾废太子,带我们爷做什么!”
舒宜知道,大阿哥胤褆也并非那么蠢,不然也不能在帐殿夜警时顺水推舟就除了太子,此番有可能是为了巴结八爷才上此奏章。因为热河那晚皇上就断了他的太子梦,言明大阿哥性情暴怒愚昧,没有立长之心。
如今朝中立八爷为太子的声音太大了,对于皇上的压力就相当于刚按下葫芦起了瓢,而且八爷还是个能让半个朝廷为他说话的大瓢,皇上春秋正盛之时,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人威胁自己的皇权。
九福晋毓秀在劝蕴绮消消气:“皇上只是一时气恼,八爷有满朝重臣支持,这不就是早早晚晚的事。“
后面这句可真要命,舒宜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剧透,赶紧找个借口托词溜了:“我家那位脾气大,快下朝了,我得回去迎一迎了!”
她拉着十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