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宜抚着手上透亮的冰晴翡翠镯,并未抬眼:“妹妹不用担心,日前我已安排朗长史去府外雇了几十个嬷嬷丫鬟回来。”
见锦绣说话,一位被打发去庄子上的仆妇,赶紧一路爬滚到锦绣面前请求开恩留下她。
舒宜并未作声,而是先端起茶盏摔到阶前,瓷片碎裂的声音震慑住了在场的人,瞬间安静了许多。
“这府里何时尊卑不分至此了!朗长史,现在就将这妇人送走吧,免得扰人清静!”
舒宜最后才清理自己院子里的人,读到几个仆妇名字的时候没人来应。
府里长史朗明赶紧上前回到:“是奴才的疏忽,之前这几个嬷嬷犯了错,十四爷下令割了舌头,送到外边庄子上去了。”
舒宜话是听全了,脑子里却只有那四个字“割了舌头”,不禁脊背生凉,手里也捏了一把冷汗。她未敢当众问询缘由,重申了些规矩和赏罚制度,便让众人散去了。
回到东院,刘嬷嬷自知瞒不住了,只得把那日的事细细讲来:“福晋可要救救奴婢,十四爷知道了您知道了此时,怕是轻饶不了奴婢。”
“嬷嬷,此事不怪你,何况是朗长史先说出来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不会与十四爷再提起的。“舒宜扶刘嬷嬷起来,又言:”你们都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他对自己再温柔体贴,也还是这个封建王朝顶层的统治阶级,想惩治一个下人完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如九阿哥说的:如今手上人血都沾了不少,也渐渐习惯了。
想着自己的枕边人也是此般,舒宜不仅遍体生寒,赶紧捧起桌上温热的奶茶。
胤禵此时刚刚下朝推门进来,温和的唤她的名字:“舒宜!”
吓得她手中的奶茶碗脱了手,她没有叫下人,自己伸手去拾捡那碎瓷,恍惚中竟随口问出一句:“胤禵,你杀过人吗?”
胤禵赶紧跑过来将舒宜从地上拉起来,她拇指上已经划开了一道斜斜的口子,血珠都冒了出来。赶紧抽出帕子来帮她包住,关切道:“早和你说这些事让下人去做,怎么这样不小心!”
“一点小事,我又不是废人了,什么都叫人服侍。”她垂着眼眸,看着手指的血渗透了帕子蔓延开来。
丫鬟们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二人坐在软榻上,暖笼袅袅,是藏春香的味道。
“刚刚进门时你问我什么?”
舒宜迟疑了一下:“我问你,有没有杀过人?”她抬眸看着他,眼里竟蓄满了泪,眼瞅着就要决堤。
胤禵有些不知所措,抚着她的脸询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手太疼了。”见她不肯言语,仔细想了一下她的问题:“回道,我这一世还未杀过人呢……”
“我知道在这里,你们有生杀之权,可我还是接受不了。”
“我答应你,若非伤及你我姓名,我绝不动手不杀人,你不要怕。”
又是一年隆冬之时,听闻嫁去年府的玉姝也生了个儿子,取名年熙,舒宜最近终于身体好些了,就拉着婉仪一起去探望。
“舒宜姐姐、婉仪姐姐,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哥哥公务繁忙也不能时常来,见你们来嫂子也能高兴些。”年秋容并不称舒宜为福晋,许是从前带着她玩,要更亲近些的缘故。
她带着二人往后院去,一路唉声叹气地讲着玉姝近况:“嫂子自生产完身体一直都没好全,如今天冷了,越发不见好。”
二人进卧房后后,玉姝只让她们在小厅坐着,屋子里烧的格外暖,只是炭气很重。
舒宜呛的掩住鼻子,眼泪都要下来了。她们与床榻间隔着半透的帷幔,只隐约见了一个消瘦的人影倚靠在窗边。
“上月我听说老太太没了,想着你定要担心难过,可身子不好,也不能去看看你。”玉姝的声音羸弱无力,带着些许沙哑。
“逝者已矣,劳姐姐挂心。我们早该来看你的,不想,竟病的这样重。”
“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说是见见,也只能远远的隔着床帷,我这病不知怎的会传人,也不敢叫你们近前来。”她的手搭在床看起来毫无血色,瘦的皮包骨。
舒宜想起初嫁入年府的玉姝,风姿秀丽,仪容端庄,不想短短一年光景,如今却是肌容消瘦,顿觉十分难过。
“姐姐因何会过了这病气,熙儿呢。”
“不过是月子里着了风,不知怎地就严重了。我已经许久没见熙儿了,他自幼体弱,怕把病气过给他,一直养在奶嬷嬷那里。”
婉仪安慰道:“姐姐这病切记忧心,好好养着定会好起来的。”
“我这病自己知道,他遍请了多少名医,宫中的太医祖父也请了几位来,一味的开方吃药也不见好,不过是熬一天是一天罢。”她抬起手绢咳嗽起来。
婉仪一听这话更觉得伤感,止不住啜泣起来。
她称呼年羹尧为“他”,而不是爷、相公或者其名字,舒宜心中生了不好的预感,却不敢发问。
舒宜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姐姐不要这样说,不过是刚入冬,天气冷,就是我一出门也要咳嗽的。等开了春,天气渐暖,都会好起来的。”
“你瞧我叫你们过来原是话话家常的,怎么突然说到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