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瓦,乌鲁瓦,乌鲁瓦,”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隆咚,隆咚,隆咚,”
崔铁匠家里吹鼓手卖力的演奏着,吸引了村子里人前去围观。
大街上站了不少人,小声的说话。
韩明的大伯韩帽子一手拿着旱烟杆,慢腾腾的吸烟,咳嗦几声,嘴上的胡子随着晃动着,嘴里冒起来一股白烟,对身边的人道:“老崔这一辈子,受了不少罪,年轻那会打鬼子,被鬼子抓了成了俘虏,当了汉奸,晚上逃出来之后,躲进深山老林,十几年之后出来,就像一个野人,头发就像野草,咳咳咳。”
站在韩帽子一旁的一个村民道:“老崔也算是有本事的人,出来娶了媳妇,还有了孩子,没受到处分。”
韩帽子猛地吸了口烟,吐出来一条长长的烟雾,咳嗦几声,“你孩子懂啥,老崔出来之后立了功,提供情报,抓了几个藏在村子里的汉奸,还带人去山林挖出来几箱子黄金白银和枪支弹药。”
有人不信,问道:“不对吧,老崔藏在深山老林里面,十几年之后才出来,怎么知道谁是汉奸?哪些黄金白银,他能不贪?能不自己私藏起来一些?”
韩帽子哼了一声,道:“你孩子懂啥,老崔这就是本事,本事!懂不?”
他们说话的时候,崔铁匠全身披麻戴孝,跟着村子里的王先生走来,按照乡俗,见了人就跪下扣头,对方倘若是辈份大的,弯腰搀扶起来崔铁匠,要是辈份小的,就跪下还礼。
等崔铁匠随着王先生走到韩帽子身前的时候,王先生高喊道,“孝子跪拜!”,崔铁匠跪下扣头。
韩帽子不慌不忙,把旱烟杆别在腰间,弯腰搀扶起来崔铁匠,“免了,”
“孝子起立!”王先生高喊着,和崔铁匠走远了,去办事情了。
韩帽子咳嗦几声,道:“我去帮忙烧水去了。”
韩帽子在村子里辈份挺大的,威望也高,不论红白喜事,都是早早的前去请的。
韩明带着黑狗,遇见了大伯韩帽子,没说话,只是站住了,看着面前的韩帽子。
“你也来帮忙吧,唉,你娘死的早,爹也死了,就一个姐,也死了,成天也吃不好,脸蜡黄腊黄的,跟着我去吃顿公饭吧,解解馋,啊。”韩老伯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显出悲伤怜悯的模样,背负双手,朝着崔铁匠家走去。
韩明跟在韩帽子身后,黑狗一会儿跑在前面,一会儿跟在后面,还不时的撒尿。
锣鼓声越来越响,距离崔铁匠家越来越近了,人越来越多。
韩明忽然有一种悲怆的感觉,想起来死人,就想起来死去的亲人,眼睛里不由的有了泪水,他叹息一声,低头抬手擦了擦眼泪。
崔铁匠家大门口院子里,摆放了一张桌子,几个马扎,两把小椅子。
村子里刘会计面南坐在椅子上,弯腰拿着一个毛笔,正聚精会神的在记账薄上记账,所有来这里顺份子的人名和钱财礼物,都记在帐子上。
刘会计大约六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白了,写的一手好毛笔字,村子里人红白喜事,都是请他记账的。
像刘会计,王先生这类人员,他们属于红白喜事的公务人员,有财物拿的,喝酒完事之后,两条子香烟,或者一箱子酒,讲究排场爱面子的人家,财物会多一些,两条子香烟外加一箱子酒。
崔铁匠人缘不错,从早上五点钟起来到现在八点钟,记账本子上大约有一千多块钱的收入了。
和崔铁匠家一般的关系户,随份子钱就是二十块钱的,关系稍微好一点的,三十或者五十都有,要是家庭富裕的人家,会送上一个花圈一类的礼物。
韩明看见靠北墙根处,有几个花圈和摇钱树。
黑狗钻到桌子底下,咬住了一根骨头,贪婪的啃咬着,不知道是谁踢了黑狗一脚,黑狗惨叫了一声,从桌子下面猛地蹿出来,差点撞翻了桌子,桌子上的墨汁撒了一些,把办事人员吓了一跳。
黑狗从桌子底下蹿出来的时候,撞到了墙根处的花圈,花圈使用竹子和碎纸制作成的,比较脆弱,一下子断了,上面的花花绿绿的纸片随着掉落下来,随风飘起来。
“谁家的狗!该死的狗!”有人高声愤怒的喊道。
黑狗害怕的躲藏在韩明的身后,尾巴蜷缩在屁股上,一对眼睛溜溜的可怜巴巴的看着愤怒的人群。
“它不是故意的,”韩明有些担心的解释道。
“你家的狗?”刘会计一边收拾弄乱的桌面上的账本墨汁,满脸的厌恶。
“杀了狗吃肉!”
从韩明背后人群里传来一个冷冰冰的恶毒声音。
韩明扭头看,发现是憨狗的同党张瘤子。
张瘤子今年三十三岁,没老婆,脾气暴躁,前额上有一块瘤子,鸡蛋大小,看上去挺想吓人的,村子里小孩子哭闹不听话的时候,父母就拿张瘤子来吓唬孩子,
“在哭,在哭就把你送给张瘤子。”
张瘤子长的比较粗壮,在村子里和憨狗等人专门欺负老实人,像韩明,他们原本碍着韩帽子的面子不敢过分欺负他的,可是在村子里王先生说了一句话之后,韩明最终失去了唯一的保护伞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