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孙坚恍若隔世。
慢慢睁开的双眼,被眼眵粘黏,原本应该每次睡醒就充盈的力量仿佛让谁抽干了一样,极为疲惫。
这是孙坚一辈子都没有过的感觉,像是一不留神就要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一样。
“水……”
干裂的双唇、被堵住的嗓子都让孙坚干渴非常,他现在只需要一碗甘露。
有人拦着他的脖颈将其抱起,当漆碗凑至嘴边,孙坚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这是冰镇酸梅汤的味道,那股清凉冲开了嗓子眼的粘稠,带来舒爽。
“啊!”
喝干了一碗后,孙坚放松的向后一趟,也不管身边是谁在伺候自己,问了一句:“我这是怎么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父亲,张道长说您在战场上受了枪伤导致锈毒入体,原本还可以靠着强横的身体压制,但,打完仗回到太守府后通宵达旦的饮酒让毒性复发,酒后血液循环过快将毒性遍及全身,这才周身发烫的晕了过去。”
张道长?
“权儿身边的道士不是叫狐……”
“狐丘。”孙策将孙坚放平后解释道:“张道长是后进入太守府的,乃医术高超的张仲景,若非有他日日为父亲行针,逼退毒性,再佐药物将毒性驱逐,父亲此刻怕是……怕是……”
孙坚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儿子正在抽泣,伸手拍了他两下:“傻小子,为父在你还未能统领荆州之前,是不会离开的,哭什么。”
“来,扶我起来。”
孙策缓缓将孙坚扶起,令其坐在床榻上,见身边只有这一个儿子略显不悦道:“你娘和权儿呢?”
是,眼下荆州正在打仗,诸多将领忙的分不开身,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总不能连个面都不露吧?
“玩呢。”孙策笑了下:“权儿还是个孩子,昨夜我看见他叫了两个木匠入府,玩了将近一夜。”
“父亲,长沙这一战,权儿也累坏了,没日没夜的带着狐丘挽救我长沙将士的性命,您就让他敞开了玩几天吧。”
孙坚听到此处先是一皱眉:“若是胡闹,为父自然不管,可你就不担心那些道士把权儿变成一个小神棍?黄巾之祸可就在眼前啊。”
“这……”孙策欲言又止。
孙坚询问道:“有话就说。”
“父亲……”他原原本本将孙坚昏倒后所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张仲景提出了什么要求,孙权是如何应答的,还补充了一句:“这也怪不得权儿,如若是当时我在场,只要能救父亲,也一定会什么都答应下来。”
“你在场?你若在场,怕是眼下的荆州已经让天师道布满全境了!”
孙坚坐直了看着孙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策儿啊,你是时候长长脑子了,那天师道用意,到此刻,你还看不出来么?”
“张鲁在汉中拒刘璋,明显是让人打的进退不得,想入荆州,又恐为父,这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假借天师道的名头,缓慢渗透,这和为父让利给蔡、蒯、马有何区别?”
“你弟就是防着这一手,才将他们的行动范围完全限制在岳麓,还用学府将那张仲景困住,令其寸步难行。”
“你……”
孙坚看自己的大儿子直发愁,这俩儿子一个才六岁,另外一个只继承了自己的勇武,心智是一点没有继承,未来,如何能将荆州放心的交给他们啊?
“襄阳、武陵,如何了?”
孙坚懒得想了,有些事,你想也没有用。
孙策正视道:“父亲,昨日兵士来报,程普将军刚到襄阳城下,那蔡瑁便率领私兵斩杀了守城副将,打开了城门,如今,襄阳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武陵曹寅得到父亲手令的当天便已启程,黄将军随后接管城防,魏延将军已经回转,如今的荆州,只有南郡与江夏还不在我们手中,其余五郡皆在。”
孙坚立即露出了笑意说道:“好!”
“马上写信告诉程普,让他不必在意南郡,本侯这就让祖茂起兵,令魏延为先锋拿下南郡……命他严防江夏和鲁阳,黄祖那厮打家劫舍出身,长沙水贼横行时,有一多半都打着江夏黄家的招牌,多年来我们之间摩擦不断,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至于袁术,他现在估计没时间顾及咱们,中原的大战那块饼他们还没吃干净呢。”
“诺!”
“去吧,拿着为父的手令,去军营给你祖叔叔传达父亲的意思,你要永远记住,在孙家麾下众将面前,你是晚辈,见人家,得执叔侄之礼。”
“孩儿知道了。”
孙策刚要起身离开,立即转身补充了一句:“父亲,孩儿曾有一好友,如今正前往长沙,您看,给个什么官职?”
“什么人啊?”
“周瑜,周公瑾。”
周瑜?
孙坚是想了又想,始终未曾在记忆中找到这个名字,这才随口说了句:“让他在你麾下当个主薄吧。”
主薄,实际上是各主官麾下的佐官,协助主官完成日常工作的官职,所以跟主官非常亲近。
“诺。”
就在此刻,门外脚步声响起,吴夫人的声音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