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当年太后中毒,还是如今的姑姑,是太皇太后指使太医令动的手。”洛宁噪音有些沙哑,宇文西曜便将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低低说道:“以后不要迎风走路,也要多穿些。”
洛宁这次没有拒绝,反而将披风往上拉了拉,直到连脖子也盖住。
“太医令是太皇太后故交,早些年太医令孤身入京,身无分文,眼看要饿死街头时,被太皇太后救下,后来太皇太后听从家族入宫,太医令为了跟随,进了太医院,但太医令本身并非学医,所以一直在太医院打杂。”洛宁慢慢说道:“自然也无人注意到太医令,方便了他动手。后来先皇屠尽太医院,太医令因着资历,那几十年也学了许多医术,又有太皇太后暗中帮助,成为了太医令。”
洛宁说完后,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出来:“太皇太后杀死先太后,是因为先太后并非世家,当不起皇后的尊位,如今冒着危险又对姑姑动手,怕是因为嫉妒吧。”
嫉妒姑姑有携手一生的人,而她却只能踽踽独行,一生无儿无女无夫。
“咳咳咳咳,”太皇太后说到激动处,吐出了一大口发黑的血,她看着那血,笑了出来:“你瞧,这就是报应。”
太医令垂着手站在太皇太后的床边,他想上前,却被太皇太后挥手制止了:“哀家已经是要不行了的。”
“娘娘千万不要说这种话,”太医令已然老花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娘娘福泽深厚,定然长命百岁。”
“哈,哀家这一生做的孽,哀家都数不清了。”太皇太后冷笑两声,纵然还是妆容精致,却掩盖不了老皱的面孔,反而多添了几分可怖。
太皇太后接过太医令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嘴角后说道:“我这两日想了许多,可没人能听听,皇帝让你来见我,恐怕也是诀别,那我就和你说说。”
“先皇因生母身份不高,自小养在我膝下,我只知道他内敛,优柔寡断,却不曾想,他也有个好心机。”太皇太后看着太医令,继续说道:“他孤立无援,一生除了那贱人,没作过什么主,但如今想想,他留下了你,就是他作的最大的主意。”
“娘娘,”太医令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哈,先皇早就知道是我和你做的,他偏偏留下你,留下你再为我所用,便知道我还会对洛平夏下手,那样,他儿子便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世家。”
太医令跪在太皇太后身边,全白的胡子抖动着,半晌他才说道:“可皇上他,没动手啊......”
“是,因为通灵之门即将打开,他不想为此事与洛平夏离心。”太皇太后提到通灵之门时,面容称得上狰狞:“哀家早年看洛平夏能保住世家,没有早早下手,是哀家的错。”
太医令叹了口气,他半生行医,只为了太皇太后干过两件杀人的勾当,当年他也曾劝过她,不要沾血,可太皇太后心中对门第的观念根深蒂固,绝不是他能劝的动的。
如今两人都已半截入土,多说无益了。
“淮山,”太皇太后转过头看着太医令,唤起他的名字:“我知道你身份并不简单,若非我,你也不会蹉跎于宫中老死一生。”
“老臣心甘情愿。”太医令老泪纵横:“当年娘娘救老臣于水火之中,老臣此生难还此恩德。在老臣这里,您一直是老臣唯一的主子。”
太皇太后嘲讽地笑了一声:“我这一生里,也就做过这一件好事。”
“您既做过,就说明您心底还是良善的啊。”
良善二字,多久没听到过了,太皇太后有些晃神,她依稀记得,当年她初入宫时,高坐在龙椅上的明黄身影也曾说过,不过那人是对着先皇生母,懿贵妃说的。
是了,懿贵妃出身小门小户,难登皇后之位,所以她入了宫,还成了皇后,只不过是一个摆设似的皇后。
夫君从不踏进她的宫门,凤印和六宫大权也不在她手里,她每日里空对着后院一拨拨开的鲜艳的花,忍受着日复一日的孤独。
懿贵妃偏偏良善,把自己的长子养在她膝下,奏请皇帝将凤印和六宫大权还给她,还劝皇帝来她宫里多看看她。
殊不知,对她来说,就好似受了怜悯可怜一样,宫里宫外都嘲笑她,嘲笑她身为皇后,还要仰妃子鼻息。
身为镇国公嫡女的她,尊严扫地。
后来通灵之门打开,夫君与懿贵妃十指相扣,而她,独坐天明,成为天下第一个被夫君抛弃的皇后。
都是笑话。
太皇太后想,世家千尊万贵养出来的孩子,比不上一个农户之女,这样的天方夜谭,还出现了两次,她如何能接受?
她昏睡过去,梦里出现的懿贵妃笑意盈盈,紧接着是和先皇对视而笑的柳寒烟,并肩而立的宇文炎和洛平夏。
只有她自己,远远地看着他们。
“皇上。”太医令在太皇太后睡过去后,走出殿门,看见身着龙袍的宇文炎负手而立,他上前几步,跪在宇文炎身后。
“见过最后一面了?”宇文炎平缓地问道。
“是,老臣谢皇上开恩。”
宇文炎转过身来,看着太医令问道:“朕知道,你们云医族一但认主,终身不改,朕有意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