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温家的宅子附近, 本来就受到夫妇常年放置在地下室的亚弗戈蒙化身雕像影响,缺乏活物的踪迹。而在今天黑暗的夜晚里,此处更是听不见丝毫的声音。
德斯蒙特呆愣愣地站在厚重的铁门前, 刘海的阴影遮住了他低垂的双眼, 明明几步内就是他的家, 可他却感觉仿佛永远也无处可去了……
夜风也似乎避开了这个这栋诡秘的宅子。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凝聚在相片之中, 死气沉沉得叫人不敢靠近。
徒步大半个晚上的疲惫在他心里尚未散去,另外的一种感觉就又攀附上来, 不由分说地占据了德斯蒙特的全部感官——疼痛从脚踝处向上延伸,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像是不磨平他的每一寸肌肤, 就决不罢休。
黑发少年一瞬间嘴唇惨白, 模糊的视线之中,他看见之前沾染上的血迹和污秽周边,都冒起了大小不一的血泡, 皮肤之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
霎时间,鲍德温宅子里黑暗中的景象就在他盘旋着炸开, 父母死前——他不知该不该用这个词来形容, 但他们确实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范畴——的模样挥之不去。
德斯蒙特颤抖的指尖根本扶不住爬满了黑色爬山虎的墙壁,他身形一晃, 随着沉闷的一声, 就直直倒在了地上。
他觉得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被硬生生地、一丝一缕地撕裂开来, 然后被丢进岩浆里面滚了几圈, 从肉/体到灵魂都遭受了严重的折磨……
他没有尖叫, 就像宅子里进行着仪式、却突遭变故的信徒们一样, 他们都没有尖叫的机会, 只是不断从喉咙里流出大量的、汹涌的鲜血、还有破碎的内脏。
德斯蒙特充血的红色眼睛死死地盯着宅子最外层的墙皮,像是想要透过层层的阻碍,看见地下室里融化成一团怪物的鲍德温夫妇和那些邪恶的信徒们,又或者,是想看见这宅子最隐秘、最黑暗的内在。
他突然意识到,他“梦游”到了这座宅子面前,不是因为对夜谷的不适应而产生的意外,自始至终,都是这座宅子在呼唤着他——在这最后的时刻,它也要把鲍德温家的血脉、把鲍德温夫妇的孩子拉过来陪葬。
生理上的非人疼痛已经超乎了极限,德斯蒙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血管爆开的轻微动静。
然而,这折磨之下,依旧有另外一种情绪,较之更胜一筹。
——强烈的恐惧深深扎根在德斯蒙特的心上。
每一分疼痛的增加,都带来恐惧的成倍增长。
德斯蒙特不是一个害怕死亡的人——他是说,在一些孤独的窝在房间里的时刻,他也会闪过一些晦涩的念头——可是他绝没有想象过,会以这种惨不忍睹的姿态死去。
他恐惧着,自己会和那些客厅里的怪物一样,皮与肉都融化成一滩血腥粘稠的沼泽,但又留存着些许的个人意识……他们还活着吗?还是说,他们已经彻底变成了另外的形态,丧失了一切人的特质?
他更恐惧着那座雕像代表着的、背后的存在,他们伟大又全能的神明,被称为“时间与空间之主”“万物之匙”的亚弗戈蒙……祂的确是一个强大诡秘、令人心生敬畏的神明,但似乎不是一个慈爱的神明。
德斯蒙特因此而恐慌,在他心里,对于神明,他是极度虔诚的信徒;可是此时此刻,超越敬畏的恐惧却一点点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他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加领略到神明的威能,也从来没有如同现在一般恐惧过。
在这样纠结复杂、几乎要把心脏撑爆的情绪当中,德斯蒙特因为长时间持续的疼痛,终于迎来了安稳的昏迷……好吧,也不怎么安稳。
*
德斯蒙特再次睁眼的时候,身下传来细微的、熟悉的震动感和引擎轰隆的声音。
随着他直起身,盖着的毯子滑落在了车的底座上。
西装革履的管家通过变化的气息,就提前感知到了他的苏醒,“少爷,您醒了。喝口水吧。”
“……迪恩?”德斯蒙特微微张嘴,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低微。
他拿起了面前那瓶矿泉水,发现它已经被贴心地拧开了,不需要太大的力量,很适合他乏力的身体。
喝了几口水,感觉到喉咙的滋润之后,德斯蒙特慢慢回忆起了昨夜的诡异经历,手指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看来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噩梦……迪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面色苍白的幽灵管家语调低沉,似乎沉淀着复杂的心绪。
原来昨天深夜里,德斯蒙特的堂哥西索尔下班回家的时候,就注意到门没有被锁上,于是心生疑虑,叫了几声,才发现德斯蒙特不知何时出了门。
生理上可以做到彻夜不眠、一直密切关注着周遭的幽灵管家不敢置信——他根本没有感知到少爷的离去!
如果不是外部的提醒,他可能直到天亮,都以为德斯蒙特和往常一样沉眠着。
这事显然透露着古怪,一人一鬼面面相觑了几秒,立刻就冲出了家门,心里满是担忧与懊悔。
虽然大老远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回到鲍德温家的宅子,听起来是个不太可能的可能,但出于保险,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