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利不喜欢加班。
虽然严格来说, 作为地狱上派到驻扎人间、给天使们捣蛋的第一线,他应该全天候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工作,就算冬天休眠的时候, 脑子里邪恶的规划也不能停下。
恶魔可没有下班一说。只要死不了, 就往死里工作——介于祂们这种生物鲜少“死亡”,这工作便从没有尽头。
不过克劳利是这些魔中的异类, 他不仅天天光明正大地偷懒, 只在同事来视奸的时候说些不着调的计划,还私底下和敌对面下派的天使勾结在一起,诱惑对方也不干正事。
一旦遇到领导查班, 他们就用自己“阻止了对面恶魔/天使的邪恶/光辉计划”作托词, 以掩饰他们在人间摸鱼的真相。
不用操心亚兹拉斐尔施展奇迹扩大虔诚信徒的阵营, 也不用烦恼搞出什么幺蛾子才能堕化新的灵魂,克劳利每天都过着恶魔般的日子。
在装模作样的办公室里威胁威胁长斑的、愧对他的照料的绿植,抽出时间陪天使去品尝人间美食,再定时关注一下撒旦之子的教化进度, 定居地球的恶魔不能再快乐了。
对于生活这样闲适的克劳利来说,紧急处置同事留下的烂摊子,就相当于已经美美躺在床上, 却被上司一个夺命call叫起来, 半点推脱时间都不给的“加班”一样……噢, 他们还不给加班费。
尽管心里都是咒骂, 但面对时刻想要抓他把柄的别西卜一行魔,克劳利只能戴上墨镜,一个转身便出现在了恶魔气息外泄的地方——
宽敞的公寓大厅里, 几具人类的身体软趴趴地倒在沙发和地板上。
克劳利敏锐地察觉到, 其中只有一位已经丧失了呼吸, 随着灵魂脱离载体,他的体温也在下降;而其他的几个,则都沉浸在某个邪恶力量营造的噩梦当中,无法挣脱——他们很快就要步第一个死者的后尘了。
这股气息里,带着他熟悉的老同事拜蒙的味道,但又不尽相似,就像意大利的披萨流落到美国,变成了夏威夷披萨一样。
意识到有别的存在闯入了自己的乐园,那邪恶的力量陡然卷起一阵4狂风,震裂了玻璃制的酒瓶,酒□□体泼洒到地上,锋利的碎片目的明确地朝克劳利的脖颈飞来。
“嘿嘿,别这么冲动。”戴着墨镜的陌生来客轻而易举地制止了玻璃的的运动轨迹,让它们以不科学的姿态掉在地上。“我可不是来和你作对的——恰恰相反,我是带着合作的诚意来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克劳利,代表着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我们希望和你商量一些事。”
地狱高层叫他来处理这件事,当然不是说替拜蒙扫干净尾巴,抹平祂现世的后遗症,而是叫他先搞清楚异变出现的缘由,再加以利用,搅乱人间平和的局面。
最好是逼得天使出面,然后他们好斩除上界的一根触角。
在这期间,造成的伤亡越大,恶魔一方才越占优势。
“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恶魔?”简直折磨耳蜗的声音自阴影里传出,它的话语一顿一顿的,像是漏风一样,每个发音都异常艰涩,调子拖得老长。
克劳利墨镜下蛇一般的眼睛眯了起来,瞳孔微缩,“你知道我是恶魔?那你应该也清楚,我代表的势力,就是整个地狱吧?你确定就这么果决地拒绝我的提议?我还没给出我的条件呢……还是说,你有什么条件?”
说是代表整个地狱,其实是克劳利在虚张声势。
虽然他作为驻人间大使,业绩优秀——据他的报告说,自己不仅一手安排了整个世界大战的走向,还在各大城市埋下黑暗的种子,导致超级反派层出不穷,每个夜晚,都有无数的新鲜血液流淌在角落里。
上层对克劳利的工作成果很是满意。所以几千年来,一直放任他定居在人间,弘扬地狱的伟大企划。
不过就算如此,要是克劳利哪天阴沟里翻船,被圣水腐蚀了肉/身,或是被天使掳了去,地狱也不会做什么应激举动。
——没了一个克劳利,还有千千万万的恶魔等着重返人间呢。
反正他魔缘也不好,到处都是盯着想要抓他马脚的恶魔。
所以在面对一个未知的对手时,克劳利选择按兵不动,先用言语诈唬一下,再看看要不要动手,实在不行,他也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呵……呵……”阴狠的声音却不惧他透露出的“底蕴”,而是嘲讽地说,“我……的……条件……是要……拜蒙……死……我要……祂……永远……消失……”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它的语调都降了几分,宛如舒展信子的蛇,贴着肌肤游进耳朵。
克劳利显然是习惯了这种类型的说话方式——在地狱的时候,很多恶魔的声音还不如这好听呢——但他没想到,这幕后的存在,居然和拜蒙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拜蒙对你做了什么吗?我听说,祂才出现不到一个小时,就被赶回了地狱……”
一个小时啊!简直是恶魔之耻!
尽管碍于拜蒙有些实力,又是追随路西法堕落的那批天使,恶魔们没有上门去嘲笑祂,但私底下,早传遍了整个地狱。
流言所到之处,尽是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