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崔旧隐站定,显现出轻减一些的身姿。
如今他身上这件锦袍方真正显出不同来。银白暗纹在日光下折射出锐利冷光,腰带束出收紧的腰线,脊背与腰际连接流畅,衣摆坠下莲纹荡漾,禁欲却又洁净。
他几日脸色依旧雪白,但眼中有神,瞳眸清澈,颜丹鬓绿,活脱脱一个处变不惊却身体虚弱的贵公子。
在他身后两步处站有温袄,个子娇小,约莫只到他的胸前。她穿着藕粉色罗裙,身姿纤秾有度,腰身极细,肌肤白皙红润,一双桃花眼形状流畅勾人,眼眸却干净清澈,红唇丰润,长相很是秾艳。
只是白皙面颊上带着草木燃烧后的灰烬,下巴鼻尖处发黑。
看起来像是钻了炉灶的雪白猫儿,睁了大眼毫无所知。
春嬷嬷眼睛一亮,迎上前来抓住温袄的手:“这就是温姑娘吧?方才小六兄弟都告诉我们了,多谢你照顾郎君!”
春嬷嬷斗志昂扬,面带笑容,很是重视温袄。
方才小六兄弟进来传话,说郎君被一个姑娘带回来了。她先是质疑,继而安心,随后便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看到温姑娘的一瞬,她心中的喜意更是直冲云霄。
郎君那个冰块性子,好不容易身旁有个女郎,她这个老奴才说什么也要将人哄好。不然,如何对得起离世的少爷与少夫人。
思及,她又热情询问:“姑娘如今多大了?家中可有父母亲人?”
温袄:“……”
她最近一直同崔旧隐待在一处,又时时盯着他,已经他的冷淡见怪不怪。
如今蓦然被人这样热情对待,倒叫她不知如何反馈,一时间犯了难。
正思索间,一旁崔旧隐出了声:“这是温袄。方才进去的是小六兄弟,剩下一位是小六兄弟的胞妹。”
春嬷嬷点点头:“小六兄弟那会儿已经说清了,还说是温袄姑娘救的郎君。”
“郎君可好些了?”
崔旧隐点点头:“嬷嬷不必忧心。我无碍。”
春嬷嬷眼眶微红,又重重点头:“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说着,春嬷嬷又将崔旧隐打量一番。
郎君身受重伤,虎落平阳,定然没法子将自己照顾得这样干净精神,还有身上这件衣裳,一看就知不是寻常货色。这些定然都是温袄姑娘照料的。
她又看回问袄。
“多亏温袄姑娘救助郎君,姑娘奔波赶路想必一定累了吧,快随我进去修整洗漱一番。”
“还有郎君,也快快回去养伤。”
“来人,送郎君回家。”
说罢,她手一挥,随后出来几位小厮,手中推着轮椅赶来。
这边温袄尚在诧异他们为何能早早准备好轮椅,一旁小六却已经抢着上手去推他的哥哥了。
奈何他没接触过这东西,一时掌握不好力度,方向也难掌控。
温袄见状,不由看向一旁的春嬷嬷,怕看到她发怒征兆。
出乎意料,春嬷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鼓励地看向自己。
令人费解。
温袄眨眨眼,低头继续走。奈何春嬷嬷的眼神实在令人心悸,温袄无法,只能尽力忽视。
小六又推歪方向,温袄心头一跳,替崔旧隐捏把汗,步子微缓。
犹豫一瞬,她又转头去瞧春嬷嬷眼色,结果她还是一脸鼓励地看着自己。
温袄皱起眉毛,步伐微快。
再看她也不凑上去伺候人。
前面小六又一个失误。
温袄在背后看得心惊肉跳,既怕又期待。
她唯恐崔旧隐被推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又确实好奇若是真的这样,崔旧隐会如何。
然而下一瞬,崔旧隐好像身后长了眼睛,拥有读心术一般。
他抬手制止小六,侧脸微转,淡淡:“温袄,这便是你的诚意?”
温袄一时间没上前。
作为当了十几年娇小姐的她来讲,私底下如何不说,但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奴颜卑膝的样子展露出来。
然而,下一瞬,崔旧隐道:“今日你没有多言,考核满分。”
温袄眼微睁,听出来他的未尽之言。磨了磨牙,心中恼恨。
他这是问她是不是想扣分,威胁她。
心中一阵憋屈,她仗着他没回头偷偷瞪一眼。
认命低头,垂着头走到小六跟前,打算接受。
谁料,她还没对小六说出“让我来”那三个字,小六就已经果断放手,甚至弯起嘴角睁大眼睛看向她。
没有一丝不乐意。
温袄:“……”
小六竟然如此轻易将心爱的哥哥拱手让与她。
这么不想干,你刚才为何从别人手中抢着做!
温袄将崔旧隐推进宅内,春嬷嬷将他们领进崔旧隐的院子,转头对一旁站着的黑衣男子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找莫先生来?”
三人相视一眼,那个长相最稚嫩的少年转身出去。
温袄看着崔旧隐被剩余二人抬上床塌。他伤势重,极容易牵扯伤口,如今脸上已经敷上一层细密冷汗,像是蒙上一层银粉似的,白得像是冬雪。只是眉眼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