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吗?”
萧明璋觉得这样的温袄十分陌生。她不该是习惯伪装沉默、对待所有人都待价而沽的吗?那个小乞丐又有什么值得她这样费心去护着的?
但现在确实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直言不讳:“我会试着想办法。”
听他这样说,温袄不由想起不久前崔旧隐简短却一锤定音的那个“可”字。
她嘲讽一笑:“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何为试一试?”
“那我能不能试一试去指证九王爷?”
萧明璋哑言。
闻言他身躯端直,冷厉如刀,道:“今晚我会让人来接他们出城,你们做好准备。”
“靖远侯五日前过世,明日凌晨侯府人会扶棺出城,了了老侯爷落叶归根的遗愿。届时,我将他们塞进队伍中送出城。”
“但是,今晚你得同我走。”
温袄挑眉:“自然,九王爷也是我的仇人。”巧的是,你也是。
得到答复,萧明璋没有再逗留。回去以后便着手布置。
温袄等他离开,便匆匆回了屋。此时已经暮色四合,青幕遮住月光,树影摇晃,风擦过碎发时带起一丝凉意。
屋内小六和小玉刚熬完药,而崔旧隐不知何时已经又陷入沉睡。
隔着幽暗晃动的烛火,温袄问:“他又昏睡了?”
小六紧张起身:“哥哥喝过药后便睡着了,他没事吧姐姐?”
温袄接过药罐,放在鼻尖闻了闻:“无事,这新药方中加了安神的药,有利于他调养身子。没害处,就是睡得久些罢了。”
小六松口气:“那就好。”
一旁小玉忍不住问温袄:“姐姐,我们真的要离开这儿吗?我舍不得小彩。”
小彩是小玉在院中捕的那只蝶,小姑娘没有玩伴,只能同小虫子玩。
温袄计划成功一半,心中有些兴奋又刻意压住:“你舍不得小彩啊,可是外面会有更多小彩的。”
小玉睁大眼,眨巴眨巴:“真的吗?姐姐?”
“自然。”
温袄点点头。
视线落到崔旧隐身上,便多了几分不自在。
将反派一个人留在这里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只是万一他撑不住,丢了命,那她往后怎么办?
温袄忍不住咬唇:要不试一试……顺手将他也弄出去?
晚间,夜黑风高时,温袄刚将小六小玉安顿妥当,院门便被敲响。
与小六对视一眼,他出门将人带了进来。
来的那人是个小厮打扮,只是身型健壮,如小山一般,一看就知是个练家子。
他十分沉默,带着小玉小六就要走。
温袄伸手拦住了他。
“还有个人,是他们的姐姐,也是要走的。”
男人浓眉一挑,指挥使让他接人,他当时想着搜查逃犯崔琢玉一事,并不情愿做这种小事,因此并没有上心接谁接几人。
听到温袄这般说,也是只觉得奇怪。
温袄被吓一大跳,正在犹豫之时却见他道:“人呢?”
温袄觉得有戏,攥紧手中的帕子,昂着头看他,手却指向屋子:“姐姐腿部有疾,已经卧床许久了。恐要劳烦大人将她抱出去。”
男人径直走向屋内。
室内昏暗,烛光已熄。他只能依稀从窗棂缝隙中漏进的月光中看出这位娘子白衣素裹,但肌肤胜雪,眉毛纤细,唇色润泽。
是个雅致纤弱的美人。
见他盯着崔旧隐不放,温袄怕极。
不由接着咳嗽出声提醒男人。
虽说处在黑暗中,但如此放肆地看姑娘家也极为失礼。
男人很快回神,为了掩饰自己,他极为自然地道:“冒犯姑娘了。”
他弯下身子,双手施力,然而抱起姑娘时动作却微滞,僵着腰看向温袄:“……这位姑娘……”
温袄看出他的言外之意,干笑着打马虎眼儿:“姐姐因为疾病心中郁闷,每每伤心难过时总暴饮暴食,平日中用得较多,因此也格外重些……”
吃的多还能这么瘦?
男人纳闷地看一眼怀中女子精致的发髻,到底没说些什么。
温袄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道:“劳烦官爷。”
男人没说什么,气沉丹田,双膝微弯,用力抱起怀中昏睡过去的人,步伐稳健地走了出去。
见他将人放进马车里,温袄立即给小六小玉使了眼色。
两个小孩爬上马车坐在崔旧隐左右,将姐姐与男人隔开,保护得严严实实。
男人心觉奇怪,但一想他女子身份,便也理解。
他宽脸黑肤,抱臂端坐车内,长刀横于胸前,闭着眼知会一声,马车便缓缓而去。
萧明璋是在一刻钟后来的。
见到他,温袄没有推脱,二话不说便随他离去。
干脆异常。
五更时,天微微亮,湛蓝天空显得十分静谧。鸟儿轻啼一声打破寂静。它扑棱着炫彩的翅膀,停在空无一人的宅子里的果树上。
不多时,院门被轻轻扣开。
三个长相穿着十分普通的人进了院子,行动间轻手轻脚,身姿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