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县丞只能眼巴巴地目送着周律离开。
他在衙门里头转了一圈, 一事无成,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忙的跟个陀螺似的, 唯有他, 仿佛被剩下来一般。原本杨县丞在衙门里头人缘也还算可以, 可现如今大家都忙起来,没有一个人愿意抽出时间搭理他, 哪怕是李主簿, 最多也就抽出一点空来听他抱怨, 但每每杨县丞还没来得及抱怨两句,他便嚷嚷着要干自己的事了。
杨县丞闲逛了一圈,最后只能黯然回了家。
家中妻子对他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 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他没本事。从前还没什么两样,如今衙门里头的人月钱都涨了,只有他一个还拿着从前的俸禄,不比较还好,一比起来,更显得他没用。
杨县丞的娘子是个泼辣的, 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都是一样的人,怎么人家老李就能风光无限, 你却连人家手指头都比不上?下个月若还这副德行, 可别怪我不给你好脸!家中里里外外, 哪一样不要花钱?你若是有老李挣的多, 我也不念叨,可偏你没这个能耐!昨儿老李家可是拎了足足五斤肉回了家,你明儿不拎几斤, 就等着找骂吧。”
被娘子骂了一通,杨县丞越发心力交瘁。自从得罪了周县令,不仅在外头没脸,在家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了。如今只盼着周县令赶紧把事情办完,随便给他个差事吧,不拘什么都行,哪怕出去巡逻也行,他受够了没有差事的清闲日子。
周律这边忙着忙着,就将这人给忘了,他急着接待钱老板跟富老板。
温肃知跟吴老三也一道陪同。
这两位老板一过来,所有人都心花怒放起来。
要知道这两位可是才给他们送了一大笔钱,这过了多久便又来了,看来他们县令大人算的那一卦倒是挺准的。
钱老板如今看周律,简直像是看亲人似的。人还没走近,礼就先送上来了。
富老板亦然,这位可是一尊财神爷,他如今只恨不能跟周律日日亲近呢,又怎么会放过这等讨好的机会?
周律哭笑不得:“公事公办,无需送礼。”
二人以为周律的推拒乃是因为客气,瞅着旁边没有外人,便一个劲儿地道:“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县令大人您就别嫌弃了。”
官场规矩,先送礼,后办事儿,他们如何能不知呢?他们不仅给周律备好了礼,连带着衙门里头的其他人也一道备好了薄礼。
周律脸上的笑都淡了几分,再次道:“昌平县的县衙都不能收礼,两位员外还是不要让本官难做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时候立起来的规矩,他们怎么不知道?二人也不是头一次来昌平县了,从前那位县令还在的时候可是常送礼的,老县令向来都是来者不拒,县衙里头其他人也是如此,怎么如今却有了这样的规矩了?
吴老三等人在周律背后使眼色。改了改了,都改了!他们县令大人如今以身作则,谁若收礼被逮到了,那就饭碗不保。
前两个月衙门变动不断,那会子的确有不少人送礼,弄得衙门里头乌烟瘴气的,县令大人听说之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于是才有了这样不成文的规矩。也因为周律带头,如今整个衙门的风气都为之一变,再不敢有人随意乱收礼了。
钱富二人见了吴老三的眼色,如此才作罢,跟周律说起了他们的来意。他们来昌平县,皆是为了那羊毛玩偶来的,如今不管是京城还是临安,都缺货缺得很。他们这一路上,不知收了多少消息,无一不是催货的。
二人一路心急如焚,怕去早了,东西还没做好;又怕去晚了,旁人听到消息,提前把货给订走了。如此焦心,今儿终于是见到了周律,也从他嘴里听到了好消息。
货还在,且还比上回多,多了将近一倍。
钱老板听罢,不由的露出近日里的第一个笑模样来。他势在必得地道:“既然有货,不如再签个契书如何?往后昌平县不管有多少的羊毛玩偶,我们都照收不误。”
周律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让他们进去坐着详谈。
钱老板看他这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一突。这周县令,到底是什么意思,卖还是不卖?该不会,是要涨价吧。
其实若是涨价,他也可以接受,毕竟东西的确卖得好,这次进了货,只会卖得比上次还要好。但若是涨的太多,那他们也不乐意了。
两边各自都心有盘算,不过面上却都还算是沉得住气,各自小心试探着。
试探两句,周律才渐渐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照您二位的意思是,往后不论昌平县做多少的东西,你们都照收?”
“不假,咱们照收不误。”二人连忙点头。
周律笑了笑:“你们就不怕,昌平县产的羊毛玩偶实在太多,以至于最后卖不出去,积压在仓?”
富老板爽朗一笑,毫不在意:“县令大人也忒小看咱们的手段。昌平县人口虽有不少,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做,也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好。相信以县令大人的人品,也不会以次充好,将残次品卖给咱们的。这一县的产出,卖到大梁的各个地方,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够的。您也不必担心这个,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