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彦舟加入太仆寺, 对太仆寺的人来说,都是始料未及的。
说实话,姜彦舟来他们太仆寺马球场当一个马球手, 确实是委屈了。这马球手并不算官儿,充其量顶多是个不入流的小吏,对外根本排不上号,而姜家却是太后娘娘的母家,姜彦舟这个姜家大公子又向来颇得宠爱,他肯屈尊降贵地过来打马球, 连文道礼心中也纳闷。他就晚走了那么一会儿, 就遇到了这么离谱的事儿呢?
不过今儿一天离谱的事情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文道礼只担心一件, 他悄悄问周律:“这位姜公子待得长久吗?该不会,打两天球就跑了吧?”
“瞧不起谁呢?”站在门边的姜彦舟耳朵灵的很, 一下就听到了这句悄悄话, 他当下跳脚, “说了要来这打马球,自然会一直呆到天长地久,文大人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您离开太仆寺,我都不会离开。”
背着人说话被听见, 文道礼也不觉窘迫,索性就大大方方地问了出来:“本官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姜公子何时对咱们太仆寺如此感兴趣?”
姜彦舟不好说他是因为对不住周律, 所以只道:“我就喜欢打马球,怎么着?”
文道礼眉眼弯了起来:“您喜欢打自然最好,只是怕的是姜大人心里, 会有些意见。”
姜彦舟恼了:“是我自己乐意来的,干他什么事?他可管不到我头上。”
姜彦舟一把拍在太仆寺的桌案上,这一刻,他的自信达到了巅峰:“打今儿起我就是太仆寺的人,谁来了都不好使!”
文道礼与周律对视一眼,眼底都有笑意。
只怕姜家也没想过,自家会出一个这般直肠子、直性子的人吧?
姜维平的确没想过。
自己儿子穿着一身太仆寺的衣裳,牵着马,梗着脖子,告诉他从今往后自己都会在太仆寺当值后,姜维平差点没被气了。
他怀疑今儿是不是在太极殿中违心话说多了,若非如此,回家后总会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鬼话?
姜维平拿起马鞭,阴恻恻地问:“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姜彦舟天不怕地不怕:“我说,我要去太仆寺打马球!你们背着我使些阴私手段,尽做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屑与你们为伍,你们也少管我的事。从此之后,我做什么都与你没关系,你们也不要连累了我。”
连累他?姜维平冷笑一声,鞭子已经上手了。
姜彦舟顿感不妙。
这一晚上,直到三更天姜家依旧灯火通明。隔壁两家好些人都没睡好,被这通宵的争吵声给弄得辗转难眠。
作孽,自己不睡怎么也不让别人谁?真不知道张家那些人今儿晚上到底发了什么疯?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苏音。
周律今日回来之后,便将今日在殿中的事情和盘托出,苏音当即觉得天都要塌了。夫君的京官丢了,始作俑者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父亲不仅要毁了夫君,还要毁了她。但凡他顾念一丁点父女之情,也不会在大殿上扬言要同她对峙。她是女儿,她如何能堂而皇之地与父亲对峙?一旦去了,往后外人又会如何非议他们夫妻二人?如今夫君没了官职,终究还是趁了他们的心意。
苏音心都寒了,晚上不论周律如何安慰,也放不下这个心结。
她虽不再觉得是自己的错,但对自己父亲所做之事仍耿耿于怀。那仅剩的一点父女之情,终究还是断了。
不论是对建平伯,还是对伯府,都再没有了一丝感情。
周律知道,这件事恐怕苏音一下子难以接受,索性他们有的是时间,去往西北风路上,他可以慢慢开解他娘子。
翌日,周律照例去太仆寺交接,令他意外的事,姜彦舟竟然按时到了,虽然脸上挂了彩,看得出昨儿晚上父子间的打斗如何激烈,但他依然撑着过来了。
姜彦舟半点不遮脸上的青紫,他就是要给旁人看看,他留在太仆寺的心有多么坚决!
他,姜彦舟,绝对是一条说到做到汉子。
“不错,看来找姜兄是找对人了。”周律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
姜彦舟身板一挺,脑袋抬得更高了。
周律花了一日的功夫,将一切打点妥当,又花了一刻钟的功夫,对着姜彦舟一顿洗脑,把人给鼓舞的找不到北,有些飘飘欲仙了。没多久的功夫,这称谓就从“姜公子”变成“姜兄”了。
姜彦舟感动极了,从来没有人对他报以这般殷殷期待,姜彦舟甚至觉得若自己不能在马球场上做出一番大作为来,都愧对周律对自己的信任。
当着周律的面,姜彦舟甚至开始立誓:
“周兄你放心,只要有我姜彦舟在一天,那些妖魔鬼怪谁也也别想靠近太仆寺。我定会把这马球场给你守好、发扬光大,带着大家等你归来!”
周律不住地点头。
瞧瞧,多热心的人啊,生在姜家,实在是歹竹出好笋了。
周律原定下启程的日子是五日后,时间赶得很。把太仆寺打点好后,周律便帮着苏音收拾起了铺子。
原本周律是想要直接关了铺子走人的,他们在西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偏偏人手也不够,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