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那好岳父而起,亦或是两者皆有,但这是他在朝中露面之始,不容有失。
他一来,被喷得已经没有反击之力的文道礼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立马靠了过去。
可算是来了,他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
周律尚未站定,淮南候便率先发难:“听说太仆寺进来花费不小,光这三月的花费就顶上一年了,各项支出所列名目,都由周监牧一人说了算,太仆寺俨然成了周监牧的一言堂。如此本事,放在太仆寺的确屈才了,该放进尚书省当宰相的。”
当今心里对淮南候的观感又差了几分。
心胸狭隘,所言无物,不堪重用。
周律笑了笑:“原来侯爷是嫌太仆近进来花销太大?下官也知道,各部开销都有定数,但这定数之外还有例外,难道各部每年就没有超支的?”周律望郑秋玉:“户部不曾超过预算?”
郑秋玉揣着手:“……”
与他无关吧,他可没掺和。
周律看着兵部尚书,无差别攻击:“兵部也不曾超过预算?”
兵部尚书:“……?”
他方才都没说话。
甄守文忍不住了,站出来道:“兵部就算超支也是因为军费所需。”
“军马也是军费的一项,或者在甄大人看来,马政毫无必要?”
甄守文自然不敢接茬,毕竟圣上有多看重马政大家还是心知肚明的。
周律从容地道:“这各部花费虽说有定额,谁也说不准自家哪年短了或是超了。若是但凡遇见超了预算,便弹劾这个攻讦那儿,那回头轮到自己身上时,岂不是自打脸面了?”
甄守文嗤了一声:“你别扯上别的,若你太仆寺今年一年超过预算,那也无妨;可眼瞧着你们年年都会超,难道朝廷要年年替你们兜底?这问题是因你而起,你待如何解决?”
周律反问:“甄大人想如何解决?”
甄守文道:“简单,超过的部分你们自己垫上。”
啧啧……郑秋玉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个傻子,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主意。”
甄守文得意。
周律想着,他既然咬死自己不放,那大家就一起去死吧,周律直接道:“甄大人此言,真叫人豁然开朗,下官对此欣然接受。只是太仆寺如此,各部也应仿效,否则只针对太仆寺岂不便有失偏颇,更显各部不堪?是以,往后各部但凡有超过预算的,超过部分烦请各位大人如甄大人说完,自行垫上。”
诸位大人愣住了。
周律一下把所有人都拉下水还不够,又说了一句风凉话:“诸位大人都是替朝廷办事,当以冯大人的话互勉,咱们自己吃些亏,总好过朝廷吃亏、百姓吃亏、社稷吃亏,冯大人您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唰唰几番逼人的目光便射在了甄守文身上。
这蠢货,他自己跑来出头,为何非要拉别人下水?
得罪周监牧做什么?如今好了,太仆寺是没捞到好处,可他们大家也都跟着一起倒霉!
什么玩意儿!
甄守文也意识到不妥,正想解释,当今却忽然抚掌:“说得好,你们但凡有甄大人的觉悟,朕也不会日日忧心了。往后就依甄大人所言,各部若无紧急事项不得超支,超过部分需由各部自己垫上。谁超的,谁给就是了。便是有紧急事项,也得先经过三位丞相审议方可批准。
其余不必要的开销,能免则免。此事暂且交由郑尚书,三日后拿个议程给朕,务必完善,将各个衙门都列进去,哪些该花,哪些不该花,便是花了需得怎么花,都要有个章程。朝廷先实行一两年,若是好用,再推行至地方也不迟。”
当今看了一眼殿下众人,意味深长道。
他早就觉得朝廷各部开销过大了,如今正好借机削了去。他也没有一口咬死不能超支,只是做了约束。
话说回来,周监牧真是深得他心,一来就给他捎带了这么个好消息。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要命差事的郑秋玉倍觉心累。
建平伯克他还不够,如今见平伯的女婿也过来克他,他上辈子是欠了这对翁婿的吧?
当今交代完了,对周律的考验却还没结束,各自垫上显然不算是最好的结果,当今执着的地方在于,他想看看周律能不能解决这件事。
“周监牧,超过部分由各部担负虽说不错,但太仆寺都是清闲的职儿,并无多少油水,若他们负担不起,又该当如何?”
周律又瞧了文道礼一眼。
文道礼冲着他点了点头,不论周律说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太仆寺总归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周律心里一暖,接着便将自己的打算盘托出:“若圣上开恩,微臣有一计,只需提前预支太仆寺两年内预算,事成之后,便可保太仆寺五年内不再向朝廷要一文钱,且五年后太仆寺额外开销也尽出于此。”
当今忽然来了精神:“仔细说来。”
周律也提出这个法子也是大胆,但他受够了每次拿钱还要看人脸色,他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往后花的钱肯定比现在更多。若每一次花钱都被弹劾核一次,那就官当的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