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不过一刻,一座绿树掩映的小院便出现在众人眼前,枯柴做栏青木做墙,柴扉半开,钻出来浓郁的草药味。
“是师傅在熬药。”方祜早已经丛师兄肩上下来,正站在楚姜身边,指着院里缭绕而上的一道烟气道:“九娘,我师傅肯定是知道我们到了,早早备了清心汤。”
楚姜看着这与楚衿年岁彷佛的童子,实在是觉得有趣,前头他一路被扛着,还不忘回头说话,一时夸夸这个,一时夸夸那个,倒真是个贪恋红尘的了,想着便笑道:“神医果真神机妙算。”
方晏早已进了院,方壸正坐在棚子里摇着蒲扇,见他进来问道:“人呢?”
他将柴放进棚子里,蹲在灶前添了把火,神色淡然,“在外等着,方祜正陪着他们。”
方壸看他峻着脸,一吹胡子,“怎么?见着仇人了?”
“没有仇人。”
“没有便叫进来吧!”方壸翘起腿摇着蒲扇,眼神奚落,“若不是那日见着你们在林子里,我是绝不肯应下的,我应下时说了什么,想必你们也都听到了,从楚崧这女儿身上下手你们是不能了,另想法子去吧!”
他眉头一紧,走到方壸身边,静默了片刻才道:“他们中有人认识廉叔。”
方壸毫不意外,转着扇子站起来,讥讽道:“他们四处犯事,认识他的人少了老夫才新奇呢!”
锅里沸腾着清亮的汤药,蒸腾着药香,飞上棚顶。
“师傅。”他喊得艰难。
“师傅。”方祜欢快地跑进来,“我请他们进来了哦!”
方壸转头看了大弟子一眼,回着小弟子的话,“都请进来。”
“是哪几个?你待会儿端汤给他们,一并下把毒药毒死。”
他知道方壸在说风凉话,不得不开口恳求,“师傅,那个着青衣执长剑的长脸汉子。”
方壸未言,只看着方祜带着人进屋,先是见到了楚晔跟楚郁兄弟,摇扇笑道:“楚三郎,叫你带你家妹子来,你带了你兄弟来作甚?”
“见过神医,带着兄弟,自是一起护着妹妹过来的。”说罢他拍了楚郁一把,楚郁当即也恭敬道:“在下楚郁,见过神医。”
楚姜跟顾媗娥也被人仆妇们护着进来,方壸见到二人眼睛一亮,眼中含着欣赏与赞叹,却没有夹杂丝毫龌浊,
“你便是楚九娘了?”他一眼就看出了楚姜是病人,
“九娘见过神医。”楚姜盈盈相拜。
方壸轻点着了几下头,在顾媗娥要见礼时忙叫住了,“夫人不必多礼。”
楚姜便也顺势搀住她,却见方壸将视线转向跟来的部曲仆从,“人多了些。”
“是多了些,只是路上护送过来,只留三五个武艺好的在此。”楚晔从善如流,走上台阶指给他看,“那几个带剑的,是舍妹极为信赖的,便留他们四个护卫,也防着旁的人来打搅神医,舍妹贴身的婢子只留她身边那丫头,加上她跟乳母亲近,便也留下乳母,再留两个粗使的仆妇,为神医浆洗衣裳、扫扫院子,余下的神医看看可有看中的,留下来为您劈柴烧火都好。”
方壸眉一皱,嫌弃道:“老夫最厌烦使剑的,花哨又不经用。”
挤出一脸憨笑的沈当忙跟楚氏的部曲换了刀,他身边三人也学着照做,“回神医,在下刀也使得好。”
方壸立时大笑,侧眼看了大弟子一眼,生了些顾盼自雄的意味,“好,用得,你们可以留。”
方晏抬眼,立即又放下,默默走到他身后来,“师傅,汤药好了。”
他只“嗯”了一声,又对楚晔道:“此处洗衣做饭都是我这弟子来,不必留下粗使的仆婢,便留这几个能刀能剑的,加上你家妹子身边那两个照样伺候着她,应是足够了吧?”
楚晔看向楚姜,她当即笑道:“回神医,够了。”
“我这里不是你家宅子里,若还想留下谁人,只此时说了,往后不许添人了。”
楚姜粲然道:“已然够了,往后必不再添人。”
方壸又一脸悠然地看起他们一行人来,看到院里堆的箱笼跟院外堆成小山高的各般物什,便指了西边的屋子道:“楚九娘吃用之物抬那屋子去,往后她便住在那间了,护卫仆役的屋子却没有了,你们自己想法子去。”
他这样已经颇为客气了,楚晔自然没有二话,叫人将箱笼都送了进去,又指着楚郁身后地几个箱子道:“神医仁心,虽说您不收受任何钱财,我家还是要尽到礼数的,仓促中只略备了几样薄礼,望神医不弃。”
楚郁顺着他的话将几个箱子打开来,一一介绍道:“这一箱是各般珍稀药材,非为舍妹药用,只供神医做药,拿来布施还是珍藏都由神医您的意思。”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淡定地摇摇扇子,“我这里不缺多珍稀的,不过珍稀药物总不嫌多,这一箱子药我收了,旁的不用。”
楚郁闻言忙抬首道:“旁的也不是什么珍贵的,这边两箱都是布料,葛布、麻布、纶布、素绸、素绫等各三十匹,另有两箱子皮毛外加白米、麦面、梁谷等各十二石,剩下一箱是府中给舍妹请疾医一年所耗的财物,不过一百金,今舍妹请托于神医,自然该将诊金送来神医处。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