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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夏(1 / 2)

以安翠作枢纽,每日朝夕用膳后,便在角门处候了一辆驴车,待到餐桶装好,再将其送往慈幼局。

日子一天天的将就着,外界传的风言风语她置之不理,唯独有提及李瑕,唾骂他胡作非为的,方才教她略觉羞惭。

以及,作为被纵容着,比拟晴雯撕扇的安翠,却愈发觉得风雨欲来。

没多久,立夏才过去三两日,京中却有一桩热闹喜事,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原是梁朝勋贵中,有位世传的逍遥侯,是跟随先皇多年,劳苦功高的老臣子。他今岁六十有九,三日后于府中举办大寿宴,便趁早往各家递上邀帖。

老侯爷确确实实是个清臣,可子孙受荫,京中士族又喜好奢靡,便免不得俗了。教眼光犀利的去说,已然当得是后继无人。

闲话暂罢,转回正题。

逍遥侯过寿,李瑕身为相府嫡长子,合乎规矩,奉命携礼前去拜会。

不过这倒也无甚要紧处,礼单有相夫人准备,行头是合欢配好的,乃至他当天的祝寿词,李相都着人写罢送来,命他背熟即可。他只需上门去,请安问好,讲几句场面话,呆个大半日,赴宴罢了,再回府就成。

到此为止,都和安翠并不相干。

“安翠儿。”

谁料某人倚在弥勒榻旁,一边温柔小意的喂猫主子吃零嘴儿,一边随口对她道,“明日赴宴由你跟着去。”

她剪烛的手一个哆嗦,咔嚓一下,就将灯芯儿骤然断去大半,落进蜡油里。满室光线骤然暗下,复又逐渐明亮,照出她面上欢欣雀跃的神情。

“郎君……”安翠闻言又惊又喜,忍不住再一遍和他确认,“要带我一起出门?”

李瑕听后,似是嫌弃似是好笑,轻哼着嘲她,“出一趟门罢了。”

“那是比不上您,整天的见不到人影儿。”她心情好,便不共李瑕争辩,眉眼俱弯弯,语气轻快的询问他,“既然去拜寿,是不是得注意点儿?”

“你?”

李瑕瞥她一眼,散漫答道,“少说话,多行礼,别给我惹事就是了。”

如此说来,安翠的活计比他还要清闲自在。

“头面太素了。”他忽而又开口,“先前给的银钱,你没另添么?”

安翠不尴不尬地朝他干笑,“……钱没了。”

“?”

“就是小厨房那件事,都贴进去了。”

其中人力、运送、租借费用,皆得安翠自费,某人是并不多管的。粗略算下来,多多少少,她每月二两银子,恰好足够用。

“……”李瑕冷眼瞧她,嗤笑她,“这便是自顾不暇,还要强做滥好人的德性么?”

安翠挨骂也不驳他,只是痛定思痛,诚恳道,“下次一定!”

某人不言语,“呵。”

次日,幸得同行的月丹借她一套首饰,没教她跌了李大郎君的颜面。

寿辰将近,她跟在李瑕后头,先去正院见过相夫人,方才离开。

中途安翠低眉顺眼,并没看清楚相夫人的样貌,只闻得她话音温和,像是极好性儿的。继子与继母的交谈很是生分,是李瑕近乎一言不发,唯一一句话,还冷言冷语地刺人。

是相夫人体贴关怀他,“若你不愿多事,不耐得去,如今推了也无妨。你爹那儿,有我去讲。”

“正巧么。”他如此讥笑着,“二郎今日休沐,也在府中,母亲若觉得可行,何必波折呢,不妨让他替我去罢?”

相夫人经由他一堵,余下的软和话就此咽了,只得轻轻叹着气,无奈作罢。

到底是家务事,外人总归不容置喙的。

车驾妥当,相夫人又在旁陪着,将他送到府门口,方才顿步驻足。

“兰玉,我知你最厌此事,如若哪里不好,便与你伯伯直说。”相夫人温声叮嘱他,“我与侯夫人颇为交好,更他们看在你父亲的几分薄面上,都要让你几分的。”

李瑕置之不理,踩着车凳踏上去。

月丹紧跟在他身后,安翠便也有样学样。她从小厮掀开的门帘处钻进里头,临在帘子撂下前,看到相夫人微微昂首,遥遥望向她这处。

不远处,相夫人已是徐娘半老的年岁,却依旧容色姣好。李琛眉眼间几分风流与她肖似,更添妩媚韵致。

她眉尖轻颦,含情目中藏着令人难解的情绪。

帘子拂拂垂落,安翠最后得见的,是她侧首与嬷嬷吩咐什么。面容隐在半明半昧的天光之下,又在阴影处,衬出几分冷锐的棱角。

一路寂静。

宽阔的街道上并不颠簸,车轮碾过青石板,吱吱呀呀发出细碎声响。

打从安翠来到梁朝,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出府邸。

她趁着李瑕闭目假寐,悄自拈起遮窗的一角锦帘,透过这道缝隙,极尽所能的朝外张望。视线落在人来人往的梁都,心底是惊奇、期待、与兴趣盎然。

窗帘子被她不知觉掀开更多,一道光斜斜射来,惹得某人皱了眉。

李瑕本欲斥责,却又在开口之前,先一步瞥到她难得露出孩子气的神情。侧着看去,也掩不住她明眸里亮闪闪的细碎光辉。

似是映入明媚天色,泛着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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