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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春(1 / 2)

白得的钱财,哪有不要的道理。

偏生古籍晦涩,又没个断句,在李瑕无言的轻蔑下,她捡起难得的羞耻心,着实赚不到这份儿赏银了。

与此同时,正当她对李瑕稍有改观,思索着关乎他传闻的违和处,觉得或许另有隐情……

就在当天。

“听闻那个小贼,偷盗玉佩的,竟还与五娘子别有情谊!”

“啊?五娘子哪怕庶出,也是正经相府千金,怎会同他勾搭到一处?”

“谁晓得……”

“快些,大郎君让我等过去,他要当众审问那贼子,逼迫其认罪,还要动用杖责哩!”

安翠听闻了,却并没当一回事。

或许是这段时日里,她和李瑕的相处过于和谐,将他俩初见时那一幕,掩盖在他毒舌却并不付诸行动,更宽容地放过她好几回错处。

她误以为,那个少年也应当如此。

在从众之下,她为了不至于太过特异独行,到底是跟着奴婢们,到了地方。

“砰!”

“砰!”

“砰!”……

奇怪的沉闷动静遥遥传来,仿佛捶打着什么,一下紧跟着一下,毫无停歇的打算。

她走近后,耳畔皆是低低的吸气声。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这是要当场打死他!”

话音隐约颤抖,在语气里哆嗦出惶恐与惧怕,更有些微妙的物伤其类掺和在里头。

待在人群外围的安翠不明所以。

“我的天老爷啊,他昏过去了!”前面一个婢子惊呼一声,面色苍白,捂着唇,一副欲呕不呕的作态,连连退后三两步,“不成,我再不敢多看!真是造孽……”

这婢子离开,倒教安翠凑上去,得以一窥堂中全貌。

“到底是在做什……”

她眺目远视,越过重重门廊,朝院落深处张望,却将视线定在某处,倏地顿住声儿,戛然而止。

耳畔仍然是沉重又可怖的棍棒击打声,由两个粗莽汉子,手持长杖,狠狠地,一下下落于青石砖上伏跪的少年处。

纵使杖责,大都是臀股间受刑。而今,却尽数往脊背招呼,暗藏着极尽折辱的意味,像是要将他浑身傲骨都打碎了去!

安翠目所能及,是他力不能支,跌倒在地,近乎强弩之末似的场景。

那个少年浑身的血,眼见要活不成了。

一阵阵止不住的颤栗中,她也几欲作呕,整个人如堕冰窟,从心底深处感到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惹得她满脸惨白,兼并冷汗津津。

行刑的两个壮汉见状,就算明知这人要活不成,却难免有点发憷。

面面相觑着,各自停住,看向不远处的主子,等待他发号施令。

是了。

李瑕就在那儿。

庭院深深处,高座上,他半慵半倦似的侧倚着扶手,懒怠地把玩着一枚扳指。青玉浓郁欲滴,秀润剔透,如同融入满园春色,衬得他肤色白皙、指尖嫣红,好比枝梢末端盛绽的花儿,泛着浅淡的一抹艳色。

他连余光都不屑得给予,宛若那区区的微贱性命,不值得他投以关注。

与昨日散漫随和的年轻郎君,判若两人。

“谁教你俩罢手的?”

他腔调不改,仍旧是好整以暇,含着若有若无的讥诮。又在此情此景之下,令安翠得出堪称残酷的、冷漠的,几分漫不经心的,曼声道,“继续。”

话音落下,沉闷痛打的声响再兴。

安翠没出息的瑟瑟发抖着……

她也一如此前的婢子,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另一边儿。

李瑕对于一个小婢子的去留毫不在意,他瞥了眼连连呕血,却还是一声不吭的周致和,嗤笑道,“尔尔酸儒,自诩正义。真真是坏了脑子,死不足惜。”

不多久,底下来报,“没气儿了……”

“去罢,扔到城郊乱葬岗。”他低眉垂目,将青玉扳指戴好,宽松地套在指根处,愈显得他肌理白润如明珠。

他唇角仍自留存着浅淡弧度,不以为意的吩咐着,“与其烂在土里,不如用这一身臭肉去喂犬彘,倒也勉强是得益于生灵。”

一番话说得轻佻又沉重,言辞中的狠戾与慈悲两相交融,衬出矛盾而诡谲的深意,像是在……

厌恶、并怜悯他。

又是一桩人命案子。

安翠并不晓得那少年的底细,更对他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可她却最直观、明确的,见到了李瑕暴戾恣睢的一面。

血债累累。

她之前或是捕风捉影,又或道听途说,终究不是亲眼所见。

来到琼苑至今,她方才确切地生出实感,清楚感受到,那些伺候的下人是因何,对他谈之色变。

固有他倚权仗势,摆主人架子,飞扬跋扈乃至生杀予夺,更要紧的,是律法松散之过。对这些纨绔子弟毫无束缚,反倒助纣为虐,纵容地他们愈发嚣张放肆!

是皇帝昏庸无度!是朝廷奸佞当道!是这世道的错!

即便安翠尚且自身难保,还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往何处,连从这吃人的相府脱身都难,却依然不自量力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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