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不绝的香气缠绕在她周身,挤压着她每一处感官,如一尾巨蟒般紧紧拥住她,不留一起缝隙与余地。
却并不会让她觉得难受与讨厌。
明昭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浸在温水里,一股难以言明的舒适顺着这股冷香漫延至她四肢百骸,让她不自觉便放松下来,本就有些晕头转向的神思现下更是被冲撞得涣散,只凭着本能向那一抹淡色贴去。
就在即将触到的一瞬间,明昭颤了颤身子,忽地惊醒过来。
夜凉如水。
不远处圆桌上有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上边儿覆了两三层轻纱,将寝殿笼在柔和的光下。
偌大的寝殿内,并无其余人的身影,只有香炉偶尔升腾起一缕轻烟,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清浅草药气。
明昭撑着手半坐起来,环顾四周,脑中昏昏沉沉的睡意才逐渐淡去。
四周空空如也,哪儿有什么冷凝的香气,哪儿有什么江元黎。
待神思渐渐清明,明昭不仅有些懊恼。
梦见江元黎也便罢了,居然还……
明昭忍不住捶床,拉过一旁的薄被,翻身滚到里面去了。
方才还余下些的睡意被她这么一折腾,现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昭越闭眼越是清醒,方才梦里的场景反倒越来越明晰,她越是想忽略,那些细节却越像是一个个放大了摊开在她眼前,让她不得不细细去再瞧一遍。
明昭有些烦躁地再翻了个身,睡前原本已经淡下去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寝殿内的安神香顿时变得难闻起来。
明昭皱着眉忍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起身下了榻,三两句走至卓前,灭了香炉。
在廊下守夜的玉茗听见响动,轻轻推门进来,见明昭胡乱套了鞋袜站在桌前,诧异道:“殿下怎的起来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明昭自打来了行宫,夜里便没睡过一个整觉,每每入了夜,瑶光殿上下个个儿都放轻了手脚,生怕打搅到明昭。
虽说她每夜都不能安寝,但明昭顾及身子,晓得整夜整夜的熬实在是伤身,便会逼迫自个儿合眼躺在榻上,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像今夜这样直接跑下榻来的情况,以前从未有过。
见明昭在摆弄香炉,玉茗连忙上前帮她,见里边儿的香料灭了,以为是意外熄了,正要重新熏上香,就听得明昭闷闷道:“拿去外边儿吧,我不喜欢这味道。”
睡前觉得这淡淡的草药香气尚可,但梦见江元黎的气息之后,这淡淡的药草气相比之下立刻变得难闻了起来。
玉茗依言捧着香炉去了廊下,明昭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又无事可做,只得继续回到榻上躺下。
几番入睡无果,明昭只得清醒着等到了天亮。
待月丹进来为她梳洗时,明昭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神色恹恹地坐在梳妆镜前,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明昭底子极好,又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平日里不施粉黛也难掩国色。月丹依着以往的习惯为她挽了个发髻,本不打算为她上妆,但瞧着她眼底下的乌青不由得心疼,提议道:“奴婢为您擦些粉遮一遮吧。”
明昭端起铜镜打量了一番,镜中人目光满是疲惫,黛眉轻蹙,眼底下一片乌色,仿佛生了病一般。
明昭觉得自己这样真是难看极了,将铜镜放去一旁,对月丹道:“遮一遮吧。”
月丹依言为她上了层浅浅的妆,却仍遮不住她眼底的乌青,又拿粉多扑了两三遍这才稍微好一些。
明明昨日好好儿睡了一下午,夜里也睡了半夜的觉,可明昭只觉得今日里比往常都要疲惫。
小厨房悉心为她煲了养胃的粥,明昭却一口也喝不下,好容易勉强自己喝了几勺,便觉得食物都堆到了嗓子眼,立刻便将小碗推得远远的。
一顿饭简直比吃药还艰难,明昭在罗汉榻上歇了好一会儿,这才恢复些精神头,思量了一番,着人备了轿撵,打算往皇后的玉衡宫去。
明昭上了步撵,想着也许去了玉衡宫,嗅到皇后身上清新的蜜桃香气,也许会舒服许多。
每每她难受时,若是有福蕴陪在身侧,她便好受许多,可福蕴已经连着几日来了行宫,今日里应当是不会再来了。
虽说去明珩处也能让她神思放松,可明珩身上的气息太过强烈,虽说不上难闻,却每每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还是避着些为好。
上午的日头算不得多强烈,玉衡宫距瑶光殿也不远,步撵很快便到了。
明昭从步撵上下来,待闻到正殿内溢出的蜜桃香气,因休息不好而生出的三分委屈顿时放大到了十分,眼圈立刻红了,手脚也仿佛使不上力气,只能由月丹搀着往里走。
皇后正沏了一壶花茶,刚要浅抿一口,便听得小宫女跑上前来禀报,道是清宁公主来了。
皇后面上不由得带上一丝笑意,站起身往外看去,本想说些什么,但一瞧见门外明昭的病恹恹的模样,顿时心中一紧,也顾不得说些旁的话,三两步走上前去,将明昭接了过来,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一番,担忧道:“这是怎的了?哪里不舒服?”
说罢尤不放心,立刻又唤了身边的大宫女兰若去请太医。
明昭见皇后这阵仗,忙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