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兴冲冲地跑去贪狼殿,又失望而归,闷闷不乐地坐在宫中,连月丹捧上来的那碗淋了浆果的碎冰也没兴趣了。
待到那碎冰快化成一碗水时,殿外有人通传,道太子殿下来了。
明昭顿时精神一振,起身往外应去:“哥哥!你有没有带什么东西过来?”
明珩一见她这神色就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摇头道:“江丞相的?没有。”
见明昭又跨下脸去,明珩不由得好笑:“江丞相全身上下所戴的饰物就一个发冠,你是让我摘他发冠呢,还是让我扯他衣服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现在明昭正难过着,并不是很想讲道理:“那明儿你得给我扯一个回来。”
明珩无奈:“明儿人家也不一定戴别的。”
明昭端起碗喝了一口凉水,方觉心里那股躁气散了些:“不管。”
明珩不跟她争论这个,转而道:“你觉得江丞相这人如何?”
明昭顺口答道:“挺好闻的呀。”
见她就说一句便没了下文,明珩追问道:“还有呢?”
明昭捧着碗想了想:“我统共也没见过他几回,没有了。”
刚说完,又想起来一个:“对了对了,别看他又中了状元又当了丞相的,但是取名儿可难听了,以后他要是取了夫人,我一定要告诉他夫人,孩子的名字可不能让他来取。”
见明昭记仇记到现在,明珩大笑几声:“小满怎么了,小满挺好的。”
十余年来明昭早就练成了下意识反驳这个名字的本领,立刻大声道:“不好!”
见明珩又拿这个打趣她,明昭忽然想到了一个自个儿以前从来都未想过的问题:“江丞相高中状元时虽然只有十六岁,可我也不小了,怎么是由他来取名字呢?前边儿四五年,莫非连名字也没有?”
明昭越想越不可能,帝后感情向来和睦,怎么可能直到她长到四五岁才赐名呢?
可话是这么说,四五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但无论明昭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自个儿四五岁前究竟叫什么,就好似当真没有过名字一般。
说到这个,明珩抬手摸了摸她发顶,温声道:“你小时候身差,三天两头生病,母后担忧不已,自你周岁起便带着你去护国寺祈福,一住便是三年。你四岁时,生了一场大病,烧得不省人事,好容易救了回来。”
“你刚出生时便格外瘦小,父皇担心你养不活,便依着民间的说法,想取个难听的名字好养活,母后不同意,说你怎么着也是个姑娘家,取名一事便被搁置了,往后几年间你与母后住在护国寺,母后唤你囡囡,我与父皇便也跟着唤你囡囡。”
明昭对住在护国寺的事情隐约有些印象,也记得年幼时母后的确唤自己“囡囡”,便问道:“这我记得一些,可是后来怎的连囡囡也不唤了呢?”
明珩继续道:“自打你生了那场大病后,父皇母后更是忧虑,四处寻药为你调理身子,后来得高人指点,说是请一福泽深厚之人为你取名,便能化解你命中的煞气。”
明昭更是不解:“福泽深厚之人不就是父皇吗?”
明珩笑了笑:“须得外人才行。”
“刚好那年江丞相殿试状元,才华横溢举世无双,父皇便认定他是高人口中那位‘福泽深厚’之人,特意请了他来为你取名。”
明昭依旧不服气:“那他便想出明小满这么个名字?”
起先明昭并未对小满这个名字生出什么不喜,后来有一年不知怎的,说什么也要换名字。
周帝无法,取了个“昭”字给她,这才耳根清净。
但自从江元黎为她取了“小满”二字后,明昭的身子的确渐渐好了起来,虽说不得多强健,但已与普通孩子无异了。
“小满”二字断断不能丢,但明昭又有了新名字,“小满”便作为小字继续用了下去,渐渐的,便无人唤她“囡囡”了。
有明珩帮忙这么捋了一遍,明昭的确七七八八想起来了个大概,感慨了一句:“父皇果然疼我,江丞相取的名字,说换就换了。”
明珩身形一顿,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
那两年里明昭的身子眼见着好了起来,周帝见高人说得全对,江元黎也的确是他口中那位福泽深厚之人,为了明昭的身体着想,周帝怎会同意让她自个儿另选一个名字呢?
不过是明昭成日里往太和殿跑,跑得周帝无可奈何了,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让江元黎再给她取一个新的字。
不过这事儿,明昭是不知晓的。
就瞧着她对江元黎那“小满”的不满,明珩也不会告诉她就连这个“昭”字,也是江元黎给她取的。
明珩本想着探一探明昭,看她对江元黎是否有旁的心思,眼下越说越远,大概便明白明昭的确只喜欢那股香气,便不多点破,只叮嘱道:“再怎么说江丞相也是外人,有事寻我便是,莫同他正面对上。”
明昭统共与江元黎没见过几回,此时听明珩说“莫同他正面对上”时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点点头应了,兄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明珩便回贪狼殿去了。
明昭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方才还闷闷不乐,这会儿又将这些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