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拼命的撞着自家大门,可年久失修的大门,平日一脚就能踹开,今日倒是格外坚挺,吱吱扭扭的摇晃,如何也倒不下去。
“快来人啊!”
他大口喘着粗气,可周围邻居一听是他的声音,立马紧闭门窗,生怕这泼皮有什么事赖上自己。
果然是人做多了孽,连老天爷都不放过他。
沈黎呼救半天未果,看着旁边残破不堪的围墙,连忙找来几块石头垫脚,好不容易爬上围墙,怎奈围墙上青苔密布,他脚一滑,一个倒栽葱摔了下去。
还好围墙下是林晴平日里开辟的菜圃,泥土松软,这才没受到伤。
他顾不了一脸泥巴的狼狈模样,连滚带爬的冲进屋内,抱起林晴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还好,有呼吸。
他忙做起人工呼吸,很快,林晴便悠悠醒来。
看样子林晴十分记恨他,此时也顾不得沈黎平日凶狠的模样,倔强的扭过头,随即一行清泪潸然落下。
沈黎知道,她这是对生活彻底绝望了。
一家人连一两银子拿不出来,何况是十天后拿一百两出来?
林晴宁肯上吊维护自己的贞洁,也不愿入了青楼被人玷污。
沈黎长叹一口气:“放心吧,再等几日,会慢慢好起来的。”
见林晴不说话,他再次劝慰道:“钱我会想办法凑齐的,你先别忙着上吊,你若真死了,女儿怎么办?”
说起女儿沈妞妞,他顿时惊呆了。
这女人,为了上吊,不会提前将女儿弄死了吧?
要是那样,这孽,可就造大发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连忙跑到房间去查看。
还好还好,女儿沈妞妞还活着。
许是昨晚担心受怕了一夜,今天睡的格外香甜。
一家人还在,还好,还好。
沈黎长出一口气,望着林晴走进厨房的背影,缓缓的从怀中摸出那压的干瘪的红糖。
这红糖,是他的救命稻草,万万不能出事。
红糖想要提炼白糖的原理很简单,只需要一坨黄泥巴,还有一个漏斗。
想弄黄泥再简单不过,院子里随便都能抠出来一坨,只是漏斗需要简单的打造一番。
人在聚精会神的做一件事时,是很难感觉到饿的,即使沈黎早上只吃了一点点米汤,到了下午仍不觉得饿。
林晴端着水煮野菜,静静的看着他。
貌似,自家这个泼皮,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看着他做事的样子,她心底难得升起一阵踏实感,虽然转瞬即逝。
“娘,爹爹在做什么?”
沈妞妞醒来后,看着院子里忙碌的沈黎,奇怪的看向林晴:“娘,我好饿……”
林晴叹口气,从厨房盛起来一碗白水,中间漂浮着两根野菜,递给沈妞妞。
可怜的孩子,立马狼吞虎咽,咕嘟嘟几口将一碗水喝下去。
直到日落西山,沈黎才将漏斗做出来,不是他手不够巧,而是这个破家,要什么没什么,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的拿出红糖。
“娘,糖!”
身后,沈妞妞激动的指着沈黎手中的红糖。
即使红糖只需十文钱一两,那也是阔绰一些人家才能常吃的东西,沈妞妞活了五岁,只吃过一次糖,那味道,太令人难以忘怀了。
此时看到沈黎手中有红糖,她口水顺着嘴角,像是瀑布一般流下,随即她重重的咽下口水。
林晴虽然是个成年人,但已经多年没尝过肉味,更别说糖味了,看到红糖,也是口舌生津,艰难的咽下口水。
沈黎苦笑一声,扭过头道:“这个,可不能给你,如果成了,过一段时间,你想吃多少糖都有。”
说完,他将手中黄泥放入菜盆,融化后弄了一盆黄泥浆,将漏斗架在另外一个盆上后,在身后母女二人的目光中,他将红糖缓缓放入漏斗中,再浇上黄泥浆。
暴殄天物!
母女二人心都碎了,但畏惧当家的拳头,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沈黎缓缓的浇着黄泥水,红糖杂质顺着黄泥水缓缓落下,漏斗壁上渐渐出现一层细密的白色结晶。
他嘴角越发扬起,貌似真的有用。
这还是他在书上看到的东西,华夏的古代,在周朝就有制糖,但是那个时候,大多都是红糖、黑糖,也称饴糖。
唐朝时,有人无意间发现,用黄泥淋红糖,利用黄泥的吸附性,会得到白砂糖,直到明朝嘉靖年间,才被大量使用,是最简单的红糖脱色办法。
在唐朝之前,人们都用生牛乳和石灰与红糖水放在一起搅拌,在经过各种工序,过滤,沉淀,提纯,结晶等等,才做出粗糙的雪花糖,而且成功率极低。
沈黎也是早上偶然听到两种糖的差价,便抱着赌一把的心思,买下五钱红糖,看能不能搏一搏。
看样子是成功了。
他缓缓刮下漏斗上的白糖颗粒,撕下门框上的一张对联,将白糖小心翼翼的包好,看这大小,约莫有个二钱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这次制作白糖,赚了至少四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