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我的人生里居然能有这么无私的兄弟?」
「你说你恨我,我就活该被蒙在鼓里被你憎恨?我做错了什么,当年要不是你拦住我不让我把事情告诉高集,我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吗?」
「你说一到周末就来找我,你说有什么事就给你打电话。我叫一句哥你肯定飞奔来找我,谁也拦不住你。这些都是你说的,可你做到了什么?」
「还是说我就该舔巴巴求你在“奉献”之余抽出空来看我一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伟大得要死?」
「是啊,多无私的哥哥,甚至在十八岁就立下遗嘱,死后才把那些有的没的交给我,我是不是应该当着你的面愧疚又羞愧的嚎啕大哭,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
几次深呼吸都没能把胸腔的怒火全部宣泄出去,池竹西觉得现在自己有一肚子的话想写。
十几年的郁结就在那里,他没有能倾诉的人,而现在出现了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听众”。
他的丑陋、不堪、被压抑在平静沸水下的漩涡不受控制地一股脑倾泻了出来。
池竹西的理智在警告他不要浪费口舌去求一个没有对错的结论,现在他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可当情绪完全爆发,千言万语都只能挤压出那么简单的一句——
「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可你呢?」
你池淮左就全然清白又无辜,不该为我现在的狗屎样子付一丁点责任?!
我彻夜失眠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初中毕业时迷茫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余陶扒光衣服围在山沟里殴打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无数次望着西浦渴望飞翔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早就缺席了我整个人生,留给我的是一具暴雨中的尸体和一堆烂摊子。现在有什么立场骂我蠢?
就因为你自说自话的付出吗?
我需要的是你的付出吗?!
而池淮左的字迹端正:「我不是那个意思。」
池竹西如遭电击般愣在那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了,池淮左还是那副样子。
接着,满腔的愤怒被凉水浇灭,炽热的情绪化为袅袅青烟,熏得眼睛又干又涩。
池竹西开始委屈,委屈之余又憎恶起这样的自己,到最后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
哭闹和申诉都会被视为心理疾病的体现,所有人都有一套完美无瑕的说辞来解释自己的行为,合理得像是只要他提出质疑就会显得无理取闹。
就像现在这样,他的确在无理取闹。
更令池竹西难堪不已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和自己形成鲜明对比,依旧保持清醒的池淮左。
「听我说,池竹西,你从小就很聪明,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我”知道凶手是谁,我一定会直接写在纸条上,而不是这样语焉不详的信息。事态明显不受控制,“我”想让你离开,而不是查下去,你明白吗?」
池竹西眼珠黑压压的:
「别想糊弄我,池淮左。你说我出车祸的时间早在九点三十五,在那之后,你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这代表有人一直在盯着我,至少在九点五十五之前对方就知道了我的死讯,所以才没有了威胁你的把柄。」
「比起我,你才是更危险的那个,他们原本就是冲着你来的,不管是不是意外,事实就是,我的死没有任何意义,那些人还会找下一个机会对你下手。」
池淮左:「这不代表你也安全。」
池竹西:「所以别再废话了,我需要小心谁?」
「池樊川。」
池淮左这次答得很快,像早已将这些内容书写过千百遍。
「他有非常病态的掌控欲,在我小时候他能以一家之主的身份绝对强势地掌控所有目光所及的东西和人。蔡闫也好,池源也好,我也好,如果不能当他养着的贵宾犬,那就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点没有随着长大而有所改变。」
「宗族、伦理、社会、网络,他太懂得如何用这种东西来控制一个人。」
「控制,意味着摧毁。」
「池竹西,就像纸条里说的,我也希望你离开,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不一会儿,池竹西轻笑一声:「你又要替我做决定。」
池淮左:「这只是一个建议。」
池竹西看向桌上的钢笔礼盒,等到风再次吹开他额前的碎发,他写:「你参加了我的葬礼吗?」
池淮左:「参加了。」
池竹西:「默哀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日记本上出现断断续续的墨点,对方几次下笔都没能写出完整的句子。
「葬礼那天是我们的生日。」池竹西写,「所以默哀的时候我对着白烛许愿,地狱里不应该只有你和我,不把凶手也拽下来,谁也不会甘心。」
「我是你弟弟,你弟弟已经死了;你是我哥哥,我哥哥也已经死了。你恨我,这辈子都在被我折磨。」
池竹西的表情与葬礼那天拖拽着池源头发时一模一样,白得发冷的肌肤,漆黑阴暗的瞳孔,抿直锐利的唇角。
他没有听见心底的声音,因为那个声音会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