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江芙蓉的后脑勺枕在兰芳泽的膝上,夜色中,仰面看着他的脸,并不真切。
他像是在笑,却又更像是在威胁。
“嗯。”
江芙蓉低声应着,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发觉这车與之中的血腥味似乎更加浓烈了一些。
立刻起身查看,发现那兰芳泽索性解开衣袍,就这样将那血淋淋的伤口,置于江芙蓉的面前,坦诚相见。
几乎没经过任何深思熟虑,江芙蓉脚底抹油,转身开溜,兰芳泽只一伸手,握住江芙蓉的后脖颈,轻而易举地就把江芙蓉又拉回了他的身侧。
“怎么样?世子妃险些丢了性命救的男人……如何?”
兰芳泽说着,十分不要脸地拉着江芙蓉的手,往他的肚子上放,一边放还一边自吹自擂道:
“虽说不是很健壮,但该有的,都还是有的。”
兰芳泽说话的声音很轻,马蹄踩踏在青石板的声响,恰到好处地遮盖着两人的对话。他垂着眼皮,颇有些看戏意味地盯着江芙蓉,而被迫在他腰间上下其手的江芙蓉,不小心却触到一把去了刀鞘的短刀,在朦胧的夜色中,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江芙蓉弹射起步,从兰芳泽的身上挪开,立马乖巧地坐回自己原来的位子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兰芳泽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他拿出那把短刀,肆无忌惮地在江芙蓉面前晃了晃,尔后随意地扔在一边,按压着伤口止血的左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看着还算老实,给你个机会吧。”
兰芳泽轻笑着勾起嘴角,撕下衣袍的一角,递到江芙蓉的手上,说话的嗓音却一声比一声弱。
“到达王城之前,止住。”
听出兰芳泽喉咙里的沙哑,出于善良的本能,江芙蓉关切地抬起头,打量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原本坚定了钢铁般意志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江芙蓉微微颤抖着接过兰芳泽递过来的碎布条,眉头紧锁地压低声音问他:
“要,要怎么绑?”
兰芳泽倒是心大的很,不以为然地跟着马车颠簸的节奏摇头晃脑起来。
“随便你啊,倘若世子妃给本君系上个漂亮的蝴蝶结,本君也绝对不会有意见。”
都这种时候了,兰芳泽还能开出这种没轻没重的玩笑,江芙蓉真的可以合理怀疑,兰芳泽上茅厕的时候,把心给拉掉了。
江芙蓉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声,借着车帷外隐隐透进来的月光,哆哆嗦嗦地给兰芳泽靠近后腰的伤口包扎好,末了,还不忘将血污,用多余的碎布条一并给擦拭干净。
“很好,本君很满意。”
兰芳泽的脸上露出很是称心如意的神色,转头看向车帷被风吹起的一角。
南燕王城,近在咫尺。
忽然感到肩头传来重量的拉扯,兰芳泽循着这股邪乎的力量看过去,便瞧见江芙蓉红着脸不清不楚地用脑袋蹭着他的肩膀,像是在努力寻着什么,魔怔了似的往他身上靠。
“找什么呢……小东西?”
兰芳泽眼眸低垂,默默地凝视着好像要用尽全身力气攀着他脖子的江芙蓉,那嘴角掠过的邪魅一笑,看着好像……
还挺享受的。
兰芳泽说着,大方地抬起胳膊,敞开胸怀,任凭江芙蓉在他的衣袖间翻找胡闹。
随即,江芙蓉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两眼放着闪闪发亮的贪婪,抓起兰芳泽的袖子,用力地闻着。
“你这用的什么香?”
听着江芙蓉的问话,兰芳泽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百花楼桌案上的那一只香炉,不禁轻轻笑出了声。
“合欢散。”
仅凭最后一丝理智仰起脖子看向兰芳泽的江芙蓉,猛然间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眉头一皱又跟他确定了一遍。
“合欢散?”
“正是。”
此时的兰芳泽也干脆不装了,两手一摊,顺势就把江芙蓉像只小兔子似的,翻转了个儿,兜在怀里,特别爽快地承认道:
“方才在百花楼,让你睡得格外踏实的,也是这香……可是好东西呢!”
心里头燥热难耐的江芙蓉,这才意识到那合欢散现在开始起了药效,她晃晃悠悠地抬起胳膊,一把揪住兰芳泽的衣领,猛地拉到自己的跟前,微闭着眼睛,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咬牙切齿地向兰芳泽控诉着:
“你,你,你为什么没事?”
而江芙蓉此时此刻的举动,在兰芳泽的眼里,却都只是些小打小闹的任性罢了,他不以为然地微扬起下巴,淡漠地看向缓缓掀起的车帷后那座重垣迭锁的宫殿,眸子里的光亮,陡然晦暗了几分。
“本君是你的夫君,身强力壮,自然是要比你强上百倍千倍。”
兰芳泽胡说八道的本事,简直是张嘴就来,他一面哄骗着江芙蓉往怀里拢了拢,一面借着江芙蓉窝在他怀里垂下的衣衫,遮住隐隐渗出袍子的些许血迹,不动声色地长舒了一口气。
“世子殿下,到了。”
马车在王城外稳稳停下,兰芳泽抱着江芙蓉缓步走下马车,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瞅着高耸城楼上的守卫,嘴角渐渐攀上一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