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丧气的杜秀文向朱由崧行礼道:“听闻世孙降世,秀文为世子贺!”
朱由崧伸手扶起杜秀文,笑道:“坪山客气了,这科既然不中,下科再努力就是了,不必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杜秀文苦涩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不中了,实在愧对世子爷的栽培啊!”
朱由崧不以为然道:“锦文、馥芸、昌浩他们去岁秋闱不是一样没中,孤又说什么了,何况你是春闱,全国的英才都汇聚一地,技不如人也是正常的!”
杜秀文却道:“金举人银进士,举人才是难考,我又占了中榜的便宜,结果还是名落孙山,委实惭愧,惭愧啊!”
朱由崧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啊,钻牛角尖了不是。”
杜秀文不解的抬起头,就听朱由崧言道:“你以为,你中了进士就能报恩了,不中进士就帮不了孤了?没那么回事,你真中了进士,还真未必能帮上孤多少忙么,但你一直是举人的话,孤倒是对你有所安排。”
杜秀文来了精神:“不知道,世子爷有何差遣,秀文一定竭尽全力!”
朱由崧摆摆手:“不急,等下一科之后再说。”
说话间,朱由崧让裴渡奉上茶水,然后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问道:“你这次去北京,京里面的动静可是看到了,你有什么感受吗?”
要说开考前,杜秀文是闭门不出,专心的临阵磨枪,但考试后,乃至放榜后,他也是在京里待了一阵子的,自然也观察了一下朝廷的动向,了解了朝廷现在的风潮的,所以,朱由崧才想通过杜秀文调查一下舆情。
杜秀文想了想,回复道:“如今朝廷中,内廷势大,群邪依附,而正人搓手,长此下去,国将不国亦。”
朱由崧反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到我这里,就不要敷衍了,据实说吧!”
杜秀文苦笑道:“世子爷,这就是秀文的真心话,阉党倒行逆施,以莫须有之罪名加诸于杨涟等名臣头上,实在不能服众啊!”
朱由崧冷笑道:“看起来,河南这边也颇受东林影响啊!但东林的话就一定正确了?东林就一定都是正人君子了?坪山,你得仔细看,仔细想,皇帝真是昏君吗?若不是昏君,他为什么要用魏忠贤及魏忠贤身边这群人,而不用东林这些正人君子呢!”
河南全省,以归德府的士绅跟东林党走的最近,前有沈鲤,后有侯氏兄弟,而河南府这边,上一课的王铎是东林党人,对河南府士子的影响很大,所以,杜秀文受了一些影响也是正常的事,但杜秀文是朱由崧要重用的人,所以,朱由崧必须纠正他的某些错误观点。
杜秀文一愣,但很快清醒过来:“是,是秀文糊涂了,当初东林党人百般为难王爷,原就不是一路人,世子爷对东林党有不同看法也是正常的,但秀文以为,无论如何,东林执政总要比阉党当权要好的多!”
朱由崧失笑道:“你以为孤看东林不顺眼是因为陈年旧事吗?当然不是!”
朱由崧解说道:“辽东败坏固然起于浙党,然而方从哲离任后,东林可谓众正盈朝,但在这种情况下,东林党做了什么呢?只做了第二次加征辽饷而已,其余的,不是没有做,就是做了,却失败了,在这种情况下,皇帝是不是要想着换马试一试啊!”
杜秀文仔细考虑了一会,点头道:“的确是要换人看看。”
朱由崧接口道:“眼下朝堂中非黑即白,不是东林就是阉党,既然东林下了,自然是阉党上,而东林当政时对三党多有追杀,如今阉党不过是报复回来,又有何奇怪的,都是党同伐异,又何有高下之分呢?”
杜秀文深思了一会,不同意道:“但阉党采取污蔑陷害的手段,实不可取也!”
朱由崧叹息道:“你啊,一叶障目了,也许杨涟的确不贪,但其他人贪不贪你知道吗?伪君子又哪一个不外表道貌岸然呢?当年张居正和徐阶在位时,人人称道是救时宰相,可实际呢,如狼似虎啊!再说了,他们也许自身不贪,家里人呢?还是拿张居正和徐阶做例子,游七、徐五那也赫赫有名的,门子都如此,更不要说家人子弟了。是龙生九子各不同吗?还是子弟们是代他们在贪、替他们担骂名呢?”
朱由崧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家族就是这样,有人活在太阳下接受世人称赞,有人就躲在阴影里,为家人挡风遮雨,正所谓一体两面,非得看清楚了,看透彻了,才能不被迷惑啊!”
杜秀文有些毛骨悚然起来:“世子爷,您这是?”
“不,孤不是说东林就一定是伪君子,而是让你们多看看,仔细揣摩了,”朱由崧放松了面部表情,语带轻松的说道。“正好,你也今科没中,恰好没有卷进旋涡中去,这也是一种运气啊,且安心再读三年,想必,到时候一定尘埃落定了。”
杜秀文听明白了朱由崧的意思,反问道:“世子爷的意思是,即便秀文日后高中了,也别站队?”
朱由崧笑而不答,杜秀文扬身而起,对朱由崧深施一礼:“秀文,多谢世子爷指点迷津!”
朱由崧摆摆手:“这算是什么指点啊,趋吉避凶,人之本能罢了。”
杜秀文应道:“秀文明白了,秀文定安心读书,不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