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党不肯放弃汪文言案这个大杀手锏,东林党却不能不管,毕竟汪文言知道的太多,万一挺刑不过,秃噜出去一嘴,那可就要命了,于是,东林党中另一位智囊型人物黄尊素就此出场了。
时任御史的余姚人黄尊素在受到魏大中的请托后,便跑去找到负责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刘侨,并对他说道:“文言不足惜,使缙绅之祸由文言,不可。”
黄尊素这话是在说,汪文言实际是个混混、政治掮客,他是死是活其实都无所谓,但不因为他的供词导致某些廷臣的去位,这是政治斗争的底线,哪一方力量越过了这条底线,都是不可以接受的。
因为锦衣卫最高负责人骆思恭病重而暂时掌握锦衣卫实权的刘侨本来就是士人子弟,乃是通过祖荫才进入锦衣卫任职的,天生就对东林集团抱有好感,因此对于黄尊素的话,刘侨深以为然,便“颔之”。
不久,在刘侨的操控下,汪文言的供词果然没有牵涉到其他任何一个人,更没有指向左光斗和魏大中。
司礼监内的众阉一看到这份供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的,居然连汪文言本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这不是查了个寂寞吗?
“忠贤呢!”王体乾脸色阴沉的跟魏忠贤说道。“刘侨怕是不能用了,锦衣卫得换上我们自己的人呢。”
魏忠贤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的确得换人呢,不过,这是后话,眼下就让汪文言平安的离京,我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刘荣咬牙切齿的说道:“廷杖吧,打死算了!”
石元雅冷笑道:“廷杖也得锦衣卫里的大汉将军们打,以刘侨现在的态度,只怕你让他‘用心打’,他给你来个‘着实打’啊!”
魏忠贤一锤身边的案几:“哪怕只是‘打’,那也要打给外朝看了,否则司礼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今后还能不能震慑外朝了,这可不是你我个人荣辱的事情,是列位老祖宗开创的局面,我们守得住守不住的要碍!”
刘荣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厂公说的对,皇爷那边,我来说,一定要让皇爷给锦衣卫下旨,若是刘侨还敢阳奉阴违,那就真的不能留了!”
石元雅问道:“换下刘侨,换谁接任呢?”
魏忠贤提议道:“锦衣卫千户许显纯如何?此人是驸马都尉许从诚之孙,通晓文墨,乃武进士出身,皇爷应该不会不许的。”
许从诚尚的世宗五女嘉善公主朱素嫃,因此从辈分来说,许显纯是天启帝的表舅爷,也算是可以信用的皇亲了,所以,以许显纯替代刘侨,天启帝不会不答应的。
王体乾考虑了一会,问道:“忠贤,这许显纯是否可信呢?”
魏忠贤笑道:“既然是皇亲,自然是要跟宫中一体的,难不成,他是效忠你我吗?”
众阉纷纷点头,是的,事实上并没有什么阉党,有的只是忠于天启的帝党,所以,许显纯这等戚里,才是最可信用的人。
魏忠贤见大家认可用许显纯替代刘侨后,便说笑道:“其实许显纯的身份还太低了点,否则,我倒想直接让他顶了骆思恭的位置,免得这老家伙占着茅坑不拉屎。”
王体乾摇头道:“骆思恭的事情先不要提,一个个来换,免得皇爷这边另有想法!”
石元雅便道:“老刘去跟皇爷说打廷杖的事情,刘侨要是不知趣,在皇爷那边举荐许显纯的事,我来办,正好再给东林党上上眼药,瞎了他们的狗眼,居然敢把手伸到锦衣卫里,这还讲不讲祖宗成法了!”
魏忠贤反对道:“给刘侨下药的事情,还是我来说吧,毕竟东厂有监督锦衣卫的职责,锦衣卫居然出了联通朝官、背弃皇爷的事,我总要向皇爷汇报的。”
王体乾同意道:“对,这件事,老石不方便出面,还是让忠贤去跟皇爷说,谁要是在场,就顺便敲敲边鼓······”
计议已定,刘荣拿着北镇抚司的审讯结果去见天启帝了,果然,天启帝对汪文言的供词没有牵连众多,而感到满意,便打算就此息事宁人了,于是刘荣向天启帝提议,对汪文言实施“廷杖褫职”的处分,天启帝许之。
至此,由刑部给事中傅櫆对左光斗、魏大中两人的弹劾引起的“汪案”到此告一段落了。
说起来,这次的“汪案”,旋起旋落,前后还不到十天时间,东林党全身而退,再一次显示了其在明廷中稳固的政治地位;只是阉党方面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发现了锦衣卫脱离自己控制的隐患,从而很快亡羊补牢了。
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主角汪文言稍微受了一点小罪----好吧,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东林党为汪文言使了钱,所以,汪文言在北镇抚司里都过的跟大爷一样,除了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外,吃用一点也不比在监狱外差了,也就挨廷杖时外表看起来伤痕累累罢了----也就是听信了黄尊素建议的刘侨被坑了。
这不,汪文言案结束没几天,魏忠贤便以东厂查明刘侨勾结朝官,在审讯汪文言时避重就轻为由,向天启帝打了小报告,天启帝听说自家鹰犬居然另外找了主人,当即大怒,立刻面前了刘侨北镇抚司的职务。
黄尊素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刘侨便上门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