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说这句牛鬼蛇神其实还有隐喻的,因为他知道明年徐鸿儒就会在山东掀起一场规模不小的“起义”,当然,这场“起义”很快就被明廷剿灭了,但其过程中截断了漕运,给明政府带来了极大的震动,也让明廷的财政状况愈发的雪上加霜了。
不过站在统治阶层的角度来看,闻香教起义的危害性显然不如很快要爆发的奢安之乱,后者持续时间长达九年,可谓进一步消耗了明朝原本已经极度衰弱的国力,为大明国内农民起义的大爆发添油加柴,加速了大明的灭亡。
只是这一切,朱由崧根本无法阻止,所以,他只能按部就班的实施自己的计划,以求在最后的大变关头能扭转乾坤了······
既然把事情说开了,住持僧毫不隐晦的说道:“施主,老僧虽然避居此地,但也不是什么瞎子聋子,大明已经百病缠身了,自然需要明王降世,再造乾坤的。”
朱由崧冷笑道:“你们最多是为王前驱罢了,然而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改朝换代之间,血流成河,如此杀孽,又岂是一个再造乾坤能掩饰的!”
住持僧却道:“大乱才能大治,当然,贫僧等人会置身其外!”
朱由崧摇头道:“只怕到时候身不由己啊!”
住持僧笑了笑,没继续接话,于是,朱由崧便言道:“我从海州来,被人截杀,当是海州出了问题,且问,出手的是海州守御中前千户所的人马吗?”
住持僧想了想,回复道:“可能是中前千户所的王千户家动的手!”
朱由崧嘴角挤出一个好字来,然后问道:“中千户所不会也是亦兵亦匪吧!”
住持僧答道:“施主若有志于海贸的话,只怕是要小心了,不过,在近海,中千户所的巡海船不会轻易动手,但若走大洋航线,回来时,可要避一避了,搞不好就杀人越货了!”
朱由崧冷静下来,仔细考虑了一会,又问道:“中千户所如此肆无忌惮,背后可是有人?”
住持僧斟酌了一二,这才告知朱由崧和李谙道:“是不是背后有人,贫僧倒是不知道,但听闻是江南那边有过交代,否则云梯关这边也不至于是眼前光景,当百倍于今!”
朱由崧明白了,原来是江南那边的私港在捣鬼,为的就是扼杀云梯关这边出海的前景,让两淮成为供货地,而由苏南商帮接手后从太仓和上海外运。
但对于这样的局面,朱由崧倒也不惧,甚至是乐见的。
这是因为,朱由崧能给自己的船只添置火炮等重型武器,再加上有福王府的背景,根本不怕硬捍海州守御中千户所的巡海船,因此完全可以把不利转化为有利,进而从苏南以及浙江商人那边虎口夺食。
“原来如此!”朱由崧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随即又问道。“本地私盐也很猖獗嘛!这一路上,我倒是看到好几个私贩挑队了!”
住持僧一惊,急忙劝说道:“施主,私盐这件事,您可别掺和,这些人下手黑着呢,而且您看到的私贩都是苦哈哈,真正私盐大户正是一干盐商!”
朱由崧笑道:“这个我知道,我家里也搞盐的,自然知道其他的关窍!”
没错,福王府坐拥上千张盐引,整个河南布政司的盐业市场都要看福王府的眼色,某种意义上当然也是一家盐商。
住持僧恍然道:“怪不着施主的部署看起来如此精壮。”
朱由崧叹息道:“结果还是死了两个,他们的家人闻讯,怕是要哭死了!”
朱由崧显然不想多谈王府仪卫的事,所以岔开话题问道:“老和尚对周边的地形可是熟悉?”
住持僧有些诧异,但还是乖乖的回应道:“多少有些了解!”
朱由崧便请求道:“可否画一下周边的地形!”
住持僧虽说不解,还是研磨提笔画了一张谁也看不懂的地图,好在,他自己能看懂,也能解说,所以,朱由崧总算是了解了这个时代徐州周边大致的地理环境。
这个时代,微山湖还没有成形,只有另一时空水域面积一半的昭阳湖存在着,但泗水、薛水、会通河还是在徐州以北形成了广泛的湿地地形(主要是因为黄河决口泛滥形成的)。
再加上峄县以北又多山地,所以一般来说,大军是不太可能沿着运河沿线南犯的----这的沿运河南下也不怕,只要在薛水沿线布置坞堡就可以有效的阻挡对方的行动----更不可能从地形复杂,大军行动不便的沂蒙山区杀出来直接攻击海州等徐州腹背,而唯一可行的就是先在开封与归德之间越过黄河,经归德,而东向攻打徐宿,然后再进迫凤扬、饮马长江。
“多谢老和尚指点了。”朱由崧大致了解了一下周边的地形,对未来守御,有了初步的认知,但他也清楚,在崇祯年间,由于农民军的肆虐,导致了凤阳周边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因此未来守御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如此,我心里也大致有点清楚了。”
别说住持僧不知道朱由崧心里清楚了什么,就连李谙显然也不太明白朱由崧在干什么,所以方丈室里泛起一阵无言的尴尬,就只剩下朱由崧自己一个人在自嗨了。
幸好,这种尴尬没过多久,就被前来报告的小沙弥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