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立刻登基,但以皇太子身份监国的朱常洛并不是无所事事的等着接下来的二辞二让,这不,就在七月二十二日当天,朱常洛就下达了一连串的人事任命,譬如改原署工部事协理戎政尚书黄克缵为刑部尚书、原署刑部尚书总督仓场尚书张问达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升三边总督张鹤鸣为兵部左侍郎、湖广巡抚徐兆奎为左佥都御史等等。
就这样,朱常洛在填满万历年形成的朝堂诸多空缺的同时,悄然无息的将原本已经被打压至低谷东林党人重新请回了朝堂,由此重新形成了三党与东林党之间的平衡。
当然,对于朱常洛这么做,三党方面的有识之士是非常担心的,但问题是的,朱常洛的动作是隐蔽在大规模晋升官员、填满朝廷空缺的整体行动中的,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三党若是反对,则自身内部就要出现矛盾和分裂,更不要说,朱常洛即将登基为新君,总不至于一上来就跟新君起了龌龊,让新君记恨在心吧。
所以,三党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林党人卷土重来。
而在恢复朝堂平衡、控制文官集团的同时,朱常洛为了笼络军心,还连续拨出内帑劳军,其中第一次于七月二十二日,当时拨出一百万两白银遍赏九边,第二次在七月二十三日,再次拨出一百万两单独犒赏辽东方面。
要知道万历皇帝辛辛苦苦的积攒了几十年,一共才留下七百万两的内帑,如今,一下子去了掉了二百万两,实在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但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方从哲在草拟遗诏的时候,塞入了废止矿监、税监的私货在里面,如此一来,内库只有出没有进,后果将其是极其严重的。
不过,对于郑贵妃和福王一脉来说,有出无进的内帑还剩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万历册封郑贵妃为皇后的遗诏到底能不能落实。
“王安,礼部那边落实了没有?”
已经晋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王安回复道:“小爷,奴婢已经跟礼部右侍郎孙如游联系过了,礼部方面会有没有先例为由予以进谏。”
“没有先例?”
“是!”王安解释道。“漫说咱大明,就是历朝历代都没有先帝死后还能册封皇后的。”
朱常洛眉头紧锁:“那有没有可能改册封皇后,为晋封皇太后呢!”
王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小爷,这更不可能了,太后得您登基后才能尊奉,可郑氏又不是小爷的嫡母和生母,凭什么能被小爷尊奉为太后呢?”
王安的意思很明确,郑贵妃不能当上皇后,就不能成为朱常洛朝的太后,但历朝历代又没有先皇死后册封自己嫔妃为皇后的例子,所以,只要朱常洛这边不主动推动,郑贵妃的美梦绝没有实现的可能。
只是问题并非那么简单,当中还涉及到了晋封西李为皇后和是不是册立朱由校为太子的问题。
要知道,晋封西李为皇后与册立朱由模为太子是联动的,因此必然会引起新一轮的国本之争,这个时候,如果郑贵妃能以皇太后的身份一锤定音的话,朱常洛身上的压力就小了许多,所以,在是不是册封郑贵妃为皇后、皇太后的问题是,朱常洛本身是处在矛盾状态的。
“没那么简单!”朱常洛拧着眉头说道。“父皇的遗诏是当着一众大臣宣布的,若是不奉诏,岂不是不孝吗?不孝的话,孤还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嗣皇帝吗?”
王安也十分的头疼,于是他只好劝朱常洛道:“小爷,奴婢浅见,还是先拖一拖吧。”
王安希望以拖待变,等万历去世的热度过了再说这件事,可是现在还有一桩难事放在朱常洛的面前:“贵妃现在居于乾清宫中,若是没有一个说法,贵妃又岂能轻易的搬走呢,贵妃不走,孤又怎么迁入呢!”
乾清宫是天子正寝,如果朱常洛不能迁入乾清宫居住的话,也会对他嗣皇帝的形象造成损害的,但如果强行驱逐郑贵妃的话,那朱常洛的“笃孝之心”岂不是成了一句笑话了?
王安也无计可施,只好说道:“要不,奴婢去跟方先生商量一下如何处置!”
朱常洛点点头,册封郑贵妃为皇后的事,就只能先这么了。
随即,朱常洛又提到一个难事:“父皇龙驭宾天已经诏告天下,想来洛阳很快会得到消息的,如果福王上疏请求进京吊唁,孤该如何回应啊!”
虽然方从哲拟就的万历遗诏上写了“宗室亲王藩屏为重,勿得擅离本国各处”,但福王与其他藩王不同,是万历的亲子,而且在朱常洛及瑞王、惠王、桂王等万历其他亲子都在北京参与万历的丧葬活动的时候,却不让福王也参加,恐怕在舆论上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王安盘算了一下,回应道:“从京师到洛阳,大约一千五百里,按正常速度,一天三百里来算,福王应该是五天后知道先帝爷龙驭宾天的消息,然后算福王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上京的奏疏,也要三天,小爷立刻批复,又是五天才能送到福王手中,如此,等福王到了京师,小爷早已经入主大宝了,所以,让福王来北京吊唁,没什么问题的。”
的确,就算福王府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回洛阳传信了,但等福王来京,一切早已经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