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湿滑多冰的道路,负责攻击水峪口的喇南台吉的脸色有些阴沉。
是的,由于土默特人缺铁-----明代一直禁止向草原蒙部大规模贩卖铁器,而清廷入关后,相关禁令虽然被废除了,但短短数年间,也不足以让土默特人获得足够的铁料----所以,土默特人没办法为马匹准备防滑重马钉,所以,为了不损失马匹,土默特人被迫牵马而行,行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当然,导致土默特左翼进攻部队在山道中行动缓慢的除了山间道路上的坚冰外,还有进山后就遭到的零星阻击----明军京营部队装备的前装线膛步铳在山地环境下,将远射程、“高精度”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以至于土默特人时常在还看不到敌人身影的情况下,就付出了血的代价。
而对于这些烦人的远程狙击手,土默特人并没有视而不见,可问题是,在驱逐明军铳手的过程中,下马步行的土默特人长时间的暴露在明军步铳铳口下,这就进一步的增加了土默特人的伤亡;更令土默特人恶心的是,一旦土默特士兵不惜代价的冲到了明军狙击手所在的山梁下乃至攀爬到半坡时,这些明军铳手就会从容的实施转移,然后几百米外的另外一处山梁上,由另外一组“狙击手”继续实施远距离打击。
“不要管山头上的明军鸟铳手了!”当再一次驱赶走了明军的铳手后,喇南忍不住咆哮起来。“往前冲,冲过去就好了,明军没有那么多部队来守备每一道山梁。”
很显然,喇南这是受了部长善巴汗的影响,认定了明军兵力不足;而一众土默特兵也忍受不住对手枪响后,己方就有一人倒地的压迫感----明军拦截部队实际打得没有那么准,毕竟明军步铳手用的只是米涅枪而不是高精度狙击枪,所以,基本上是三四枪才会有一枪打中蒙头行军的土默特兵,但这就已经足以让土默特兵精神高度紧张了----于是,不少土默特兵默诵着佛经佛号,顶着明军射来的枪弹,不管不顾的顺着道路往前冲去。
由于土默特左翼兵莽起来,根本不顾伤亡,所以,倒是以最快速度通过了明军前哨的伏击迟滞圈,但这也没什么,为了守御水峪口,光隘道内,明军就布置了8组40名“狙击手”沿途设伏,因此,喇南部的考验还在后面呢······
在进攻深入水峪道的土默特左翼遭到层层阻击的同时,攻入壶(胡)峪口的土默特左翼兵马也一样遭到了明军的阻击。
壶峪口又作胡峪、胡谷,隘口处的宽度约为300米,因此被朱由崧逼着自请致仕的原大学士吴甡在担任山西巡抚时,曾经上奏崇祯皇帝的《抚晋疏》中说过,“历广武而东,寺儿沟、水峪皆有险可守,惟壶峪口宽衍”。
正是因为壶峪口宽衍难守,所以早在宋代,宋廷就在壶峪口设砦置兵坚守,金代在抵抗蒙古入侵时,更是将军寨升格为了军镇,到了明代,则在壶峪口出口处,建设了一左一右两个边长约15米的军堡一就近控制隘口,并在比邻的东山上布置有一座周长200米的军城及若干烽燧方便守备。
而现在,已经从虎贲师手中接过防守重任的腾骧师左厢旅第三团则以麾下1名哨长统帅2个队86名官兵及紧急招募的应县义勇并170人负责守备军城、军堡和烽燧······
看着被打退回去的蒙古兵,负责守备西堡的队长李梁不解的问哨长罗省道:“哨长,咱们为什么不在分水岭那边阻击鞑子呢?”
李梁在从虎贲师手中接过防务时就得知,整条壶峪沟是没有险要处可供守备的,但分水岭以南的前壶峪沟却是要比壶峪沟险要得多,更容易守备的,所以,他一直有些疑惑:“当初虎贲师不守,是因为他们兵力更加不足,我们好歹有八十多战兵、一百七十个辅兵,为什么不尝试顶在分水岭呢?”
京营在朱由崧的安排下,有意识的是接受的另一时空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的军事教育,因此在战斗地形选择上是不同于过去的军队的,所以,某些过去军队认为不可能坚守的地方,才更容易发挥京营的战力。
罗省摇头道:“真要把兵布置在分水岭一线,当然能挡住从前壶峪沟进攻的鞑子,但万一鞑子从前马峪沟方向迂回,就有可能绕到我们身后的,所以为了保守起见,还是守口最为安全。”
李梁不服气道:“我们也是通过征召的义勇兵才知道经由前马峪沟、石板沟能绕到分水岭后的,鞑子初来乍到,又怎么可能知道内中曲折呢?”
罗省笑了笑,然后收敛笑容,告诉李梁道:“你的话,当时我也跟团长说过,但团长回了一句,世上汉奸是很多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给鞑子带路呢?”
本时空中,虽然士大夫讲究什么华夷之辩,但老百姓却没有民族国家的概念,更不会为朱皇帝死心塌地,因此一旦受到威逼利诱,能秉持民族大义的,十个中找不到一个,甚至就连口口声声忠君爱国、不仕胡虏的士大夫群体中,光说不练的也是不少,所以,别把老百姓的觉悟想的太高了。
李梁哑口无言,只能嘟囔道:“我们就二百五十兵马,其中一多半还义勇兵,一旦鞑子拼命,我们没有地利,是很难守住壶(胡)峪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