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仓皇逃窜的多铎残部在滁河支流施雷河上游的雷官镇外停下了脚步。
人困马乏的多铎没有敢去攻打拥有简单防御的雷官镇,而只是派人以大清兵的名义向镇内勒索了一批骡马和粮草,尚不知道战局已经发生重大变化的雷官镇士绅和百姓乖乖的奉上了了多铎索要的物资,甚至还额外奉上了五百两银子作为犒赏,倒是让兵败的多铎唏嘘不已。
是的,多么乖巧的百姓啊,若是这战打赢了,清廷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统治这些人、这些地方,只可惜的,一切已经毁了。
虽然注意到多铎脸色不渝,但一旁的爱新觉罗·拜音图还是尽责的报告道:“豫亲王,仔细查点过了,现在我们还有五百马队、六百步队和八十辅军,但下官以为,其余人并没有被南蛮子悉数歼灭,只是逃散了,眼下无法归队罢了。”
舒穆禄·伊尔德提议道:“大帅,要不我们暂时在雷官镇这边休整两天,然后想办法派人把各部散兵给招拢过来······”
不待伊尔德说完,爱新觉罗·赖慕布便打断道:“不成不成,这里离马汊河才三十多里地,还是太近了,一旦我们停留下来,南蛮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找上门来,到时候别说召集散兵了,就是我们自身也难保。”
李佳·觉善附和道:“辅国将军说的对,南蛮子的马队咬的我们很死,一旦我们停下来,他们就会立刻把南蛮子大队招了过来,所以入夜宿营没问题,白天决不能在一地停留。”
拜音图摸了摸下巴上毛糙的胡子,在附和赖慕布与觉善的话的同时,也部分赞同了伊尔德的提议:“豫亲王,赖慕布大人和觉善大人说的是,我们不能心存侥幸,免得真被追兵堵住了,那就有大*麻烦了;但是,散兵必须想办法联络,至少要引导他们撤回河南去,免得都成了南蛮子的战功;另外,博贝勒那便也得赶快通知,免得高杰知道后,出城反击,打博贝勒一个措手不及。”
多铎听到这,眼眉一挑,下令道:“达武!”
一名壮达打扮的清军闪现在多铎面前,就听多铎吩咐道:“你带两个儿郎,立刻赶往寿州,通知博洛立刻带兵撤回河南府。”
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明军的夜不收、辅助骑兵在活动着,要想突破他们的阻击,把多铎兵败的消息及时传递给寿州城下执行牵制任务的爱新觉罗·博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壮达虽然知道此去九死一生,却还是毫无怨言的领命而去了。
等壮达退下后,眼波流动的多铎扭头问身边人道:“你们说说,这次我败在哪里了?”
败在哪里?当然是败在明军铳炮犀利上了。
对于这个答案,多铎显然是不满意的,所以他掏出一支一线八旗兵缴获的六管线膛短火铳言道:“本帅仔细研究过这支短铳了,发现与一般的火铳的确有些不一样,想来拿回北京后,我朝也能仿制出来的。”
多铎手中这支六管线膛火铳是打光弹药后丢的,因此就算清廷麾下的能工巧匠彻底堪透了枪的玄机,但没有子弹和火药的配套,决计是复原不了明军新军手中的家伙什的;而且就算清廷麾下的工匠们能造出一模一样的线膛火铳来,朱由崧也不在乎,因为他相信机械的力量比人力强大无数倍,若清军真的手工仿照了线膛火铳,那么明军这边绝对可以利用规模优势继续碾压对手的。
“还有那能在空中爆炸并泼洒弹片铁雨的爆炸弹,本帅相信,朝廷得知后,也一定会搞出来,不让南蛮子们专美的。”多铎伸手从面前的铁盘中割取了一块烤猪肉,吃了一块,然后才继续道。“所以,本帅以为,就像红衣火炮一样,等朝廷把这些玩意弄成来了,我大清还是能再次压倒南蛮子的;但是,之前的连战连捷、所向披靡,让我们过于轻视了对手,这才是这一仗打输的关键。”
多铎感叹道:“在最初两次进攻失败后,在知道敌人拿着祥福瑞在塔山使用过的那种火铳后,本帅就不该在南蛮子预设的战场,继续跟南蛮子硬拼下去,结果骑虎难下、越陷越深,想回头也不成了!”
多铎对马汊河一战失利的剖析是深刻的,只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世间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所以,败了就是败了,只能日后想办法再把场子给找回来了。
对于多铎的自责,拜音图宽慰道:“王爷说的是,南朝毕竟是大国,底子还在,我们这回的确是有些自大了;但世间从没有常胜将军,老汗当年一统建州时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所以,只要我们能活着把明军的情况回报给摄政王他们,这仗还有得打呢。”
拜音图的话音刚落,夜空就响起了一声铳声,如惊弓之鸟的清兵们慌慌张张的扑灭了篝火,试图让暗淡的月光来保护自己。
多铎见状苦笑了起来:“这是典型的疲兵战术,看起来,南蛮子绝不会让我们安全的与准塔汇合啊!”
不用多铎说,在场的八旗将官们都可以猜出,他们身后肯定有一支明军在实施追击,否则,明军的辅助骑兵及骑马夜不收是不会在夜里展开袭扰作战的。
但明知道对手是想拖垮自己,清军这边却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是的,暗淡的月光既是清军的保护色,也是明军游骑的保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