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俊友的手术特别难排,若谁能排到他的手术,定然非富即贵。
即便他本人讳莫如深,消息灵通的人还是发现他曾经供职于某家巨型企业,后因公司业务调整而遭清退。
他做过的手术何止万台,技艺精湛,在这个植入物改装率超过50%的城市中如鱼得水,随着他完成一次又一次堪称奇迹的植入手术,其名望也水涨船高。
植入物直接与人类血肉之躯相接,对任何身上装有植入物的人来说,它们的维护都是天大难题。
和家用电器一样,植入物存在设计报废年限,再好的植入物,在几十上百个月的使用后都会出现一些毛病,迫使人们对其进行深度修补、移除或者重装。
植入物手术困难精细,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手术事故,带来器官感染、排异反应等麻烦,不可不察。
因此,新年的第一天,崔氏诊疗中心依旧人满为患。
在崔俊友的手术室前,有座相当干净的候诊室,正装金领的人们在此等候。
他们观察着崔氏义体诊疗中心的精致设施,墙上的现代绘画令人感到和谐宁静,所有墙壁和地板都采用吸音材质,静谧无声。
这些特殊装修都是崔俊友的要求,他经验丰富,知道患者总怀着稀奇古怪的心思,人类的脑电波太过敏感,经不起丝毫撩拨,若是患者在手术前产生丝毫惊惧多疑,整个手术也会一塌糊涂,任何风险都会在复杂的手术过程中成倍放大。
候诊室内的人们很期待得到崔俊友医生的亲自手术。
“这是北列岛最好的义体中心。”一个穿暗红色正装、打黑色领带的男人宣布,他和周围其他四人都暗暗得意,能够踏入崔医生的候诊室,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誉。
“崔医生对脑植入物的处理真是一绝,胆大心细、经验丰富。”
“我看这地方能跟上京的蔷薇关怀医院、京都无限的Z19医疗研究所相较。”
“自从京都无限卖掉了研究所,Z19也不如以前那么威风了。”
“这里怎么都好,就是太难约了。”
“哈哈……物以稀为贵么。”
隔着一道玻璃门,他们一面闲谈,一面望向外面那些在大厅里等待的顾客,这种差异感令他们感到十分受用,尤其还能看到自己的助理、司机、护卫和私人医生们在外等候,更觉安逸。
言谈间,通往手术室的灯光忽然由绿变红,示意忙碌。
他们大感惊诧,纷纷起身,尚不知是何缘故,他们等候至今,可不想错过手术良机。在他们问询之前,崔俊友一把将门推开。
“等着!”崔俊友拉长嗓音说,“等一会!”
“我们——”他们刚一开口,又被崔俊友打断。
“我知道你们花了很多钱很多时间,但我兄弟来了,我得招待,”崔俊友用上他那标志性的语气,话说得又快又急躁,像是在撵人,又像口头发泄,“好了,你们要么就耐心再等上一天半天,等我办完我兄弟的事。要么明天再来。要么干脆取消预约,把自己
。脑子里手里心里的什么玩意交给什么乱七八糟的金选诊疗团队负责……我不关心!”
随后,崔俊友猛地将门关上,令候诊室里的人们面面相觑,但无可奈何。
于是,他们只能愕然坐下,一时间断了交谈的心思,难免感到惊异。
他们在心中不断揣测,崔俊友今天的贵客到底是何人,竟引得他如此激动。而这样一位性格怪癖、屡发惊人之语的医生,竟还有朋友可言!
崔俊友返回手术室,对镜子整理了下仪表。
整个房间围绕一张大型手术椅设置,灯光、生命监控支持设备与辅助机器齐整排列,确保能把患者从头到脚安排明白,不留丝毫隐患。
他把脏乱环境收拾干净,清理手术器材和上一个患者的断肢,随后才打开通往诊疗中心内部的隔门。
此时,一台导航用的眼球机器人正在空中悬浮,身上贴着田中智能的商标,将徐炀往手术室的方向带。
“噢!”崔俊友夸张地张开双臂,迎接徐炀,然后跟他握手,“终于舍得来了!”
“别来无恙。”徐炀将小傻瓜抱在怀里,伸出右手跟崔俊友握了握,“这地方越来越豪华了,你还在发那些反公司主义的言论吗?”
“还在发,天天发,每天都有新素材,但老百姓们不是很爱听。”崔俊友皱眉。
“引线还没烧到头,谁会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呢。”徐炀道。
“等引线烧到头,再站队就太迟了。”
“历史总会重演,无可奈何。”
“是啊,老是这样,只有分出胜负,人们才会倾巢出动,跟上赢家。”崔俊友往手术室里走,不断发牢骚,“看看他们吧——我办了一个学习小组,让他们学习消灭公司主义的理论,但很难办。”
“难办?应该很多人愿意加吧。自救者结社天天都有新会员。”
“你瞧,这里存在一个很简单的逻辑:从公司主义里受益的人不会学这种事,所以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基本是公司主义体系内受穷的人,然后这批人因为贫穷、受教育程度低,遭到不同程度的戕害,往往变得短视、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