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岂敢……”
李臻赶紧摇头,而两个侍女也把食盒里的小菜摆上了石桌。
“道长请。”
邀请李臻落座后,崔婉容继续说道:
“还请道长见谅,这几日城中事物繁忙,又要调派粮食物资,所以怠慢了道长与法师。不知玄奘法师伤势如何了?可清醒了?”
“嗯,刚刚醒过了一次,服了孙道长炼制的丹药……”
她客气,李臻就跟她客气。
不过看起来对方应该是吃过饭了,食盒里就一双筷子。
被她亲自递给了李臻:
“道长请。”
“多谢。”
崔家的饭食丰盛,顿顿饭都是四个菜。
两荤两素,用不同的食盒装,防止玄奘随时苏醒后,会因为荤素混装而导致难以下筷。
而见李臻开动后,崔婉容看了一眼东厢房,问道:
“孙道长,也回来了?”
“嗯,在屋子里睡觉。”
“……原来如此。”
虽然猜得出来,对方来找自己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但李臻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
该吃吃,该喝喝。
果不其然,寒暄了几句后,崔婉容忽然说道:
“守初道长,不知……玄均观这几日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
李臻筷子一顿。
首先是疑惑的抬头,看着她。
这姑娘模样确实不丑。
实话实说,一点都不丑。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她问这话的背后含义。
玄均观,给自己传消息?
传什么消息?
顺着这个疑问,李臻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崔掌柜。”
坐直了身子,他第一次用很正式的语气对崔婉容说道:
“玄均观并无任何消息传到贫道这。再者,之前,贫道也说了。我玄均观一心护佑人族,一应外物对我们而言,只是浮尘过客而已。所以,如果崔掌柜……或者崔县丞,甚至是崔家若觉得这一池龙火对玄均观有用,其实大可不必。同时,贫道亦未觉得做了这些事……是什么多了不起的事情。而这一池龙火,贫道不会掺和半分,其他诸多计较还请崔掌柜与崔县丞自己拿捏便是了。待到玄奘苏醒,贫道三人自会离开,请崔掌柜放心。”
这话等于把“玄均观和你们不掺和”的事情都给说死了。
他觉着如果自己都这样说了,对方还不信……
那就爱咋咋地吧。
可殊不知,听到这话后,崔婉容心底却是一松。
确确实实,她今天不是带着自己的意志来的。
今天一早,她收到了家族的来信。
不出意外的话,在有两天,家里的族老就会过来两位。对方已经过了衡山城。而收到了消息后的兄长,为了稳妥起见,让自己来确定一下,看看这位玄均观的高徒到底是什么路数。
显然,崔干还是不信这位守初道长。
倒不是说他觉着李臻是个心口不一的小人。
开玩笑,人家的大慈悲就摆在那,容不得玷污。
可崔干也明白,心怀慈悲和获得利益是两码事。
能站着赚钱,为什么要跪呢?
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他让妹妹来再次确认一次。
你确定,这一池龙火,玄均观不占半分是吧?
于是崔婉容就来了。
而准备的许多说辞,许多试探,此时此刻却在道人清澈而平静的目光下丢失了开口而出的念头。
这种时候,如果再反复确认,那可真是有损崔家颜面。
而她能做的,唯有说出自己心底的敬佩之意:
“守初道长,是我等行小人之事了。但此时毕竟道长与玄奘法师占据首功,如此厚德,崔家却不可不报。道长来河东的用意……这些时日,婉容也多能猜出来,可是为了河东这一郡百姓?“
“哦?”
李臻意外的挑起了眉头。
心说对方还真聪明。
毕竟他和之前那位崔管事说的是自己来找老杜。
没成想这会让这位崔掌柜竟然直接猜了出来。
既然猜出来,也就不藏了。
大大方方的点头:
“实不相瞒,正是。”
重新拿起了筷子,他叹了口气:
“唉……河东这一场兵灾过后,我和克明在弘农时,便听闻这边百姓家的种粮都被逆匪搜刮而去。而逆反授首后,陛下又没宽恕他们,也不说赈济钱粮之事……贫道便想着来看看。”
“……这么说,那位杜世兄忽然向家中提出要来河东任职的原因,也是与道长有关了……嗯?”
崔婉容正说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