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费农把自己的话当成了玩笑,认真地解释道。
“真的?”费农感觉兰德尔不像是在逗他,开始将信将疑。
“真的,不然像以前那样,又没钱又没时间的,我怎么可能跑到这儿来喝酒,还给伙计小费?”兰德尔道。
确实,这说不通。
可这件事说通以后,又有更说不通的地方了。
费农“嘶”了一声,问道:“欠两个月给你们发了十二金克,这说明你们工资提到了每个月六金克?我们正常的才五金克左右,你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病,怎么反而工资还比我们高了?”
“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早上新厂主讲话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们没一个人信,但人家说做就做,当场发钱结清了欠款,我们就不得不信了。”兰德尔摊开手,表示自己也很懵。
“这不应该啊,你们新厂主叫什么?”费农料定新厂主肯定是什么达官显贵。
“叫安德烈,是从莱泽因过来的。”
“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从莱泽因来的,那就不奇怪了。首都里有钱人一抓一大把,工人的工资也比我们高一点,估计他初来乍到不知道基普市的市场价,以为莱泽因和基普都一样。等什么时候了解了,就肯定要给你们降工资了。”费农自认为自己发现了原因所在。
听到降工资,兰德尔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镇定:“不应该。今天上午打交道的时候,他看上去是有备而来的,不可能不知道在基普雇佣工人要比莱泽因便宜。”
“那种有钱人谁能说得准呢?要么是什么纨绔,过来就是随便玩玩的,过不了几天就回去继承家族的产业了,要么就是精明的商人,做什么都不会吃亏,肯给你们六金克的酬劳,就一定有办法从你们身上榨出十金克的利润。”费农这么多年来就见过这两种工厂主,他坚信纳克织布厂的新厂主一定是其中一种。
兰德尔和其他的纳克织布厂工人一样,对现在的新制度又喜又忧,喜是切实感受到了好处,忧是觉得商人这么做必定是有利可图,可他们一群老弱病残究竟哪里值得被榨取更大的利润呢?
难不成是命?
经费农这么一说,兰德尔的忧虑蔓延得更开了:“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费农摆摆手。
“你说说你是怎么觉得的,我还挺好奇。”兰德尔追问费农的看法。
“我啊……我是觉得新厂主估计是想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只有这种买卖才会有高利润,才会给你们高工资。至于为什么不找别的工厂的,可能是认为但凡有得选的人都不会走这条路吧。”费农分析道。
兰德尔觉得费农说得很有道理,笼络他们这种走投无路的人去做一些有风险的事情,显然是最合适的:“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说说看。”
“今天这个新厂主一上任,就颁布了几十条新的制度,而且条条都对我们有极大的好处,看上去像是根本不打算赚钱一样。”兰德尔照费农的结论一联想,这事立马就清晰了,“现在看来,应该是控制收买我们的手段吧。”
“都有什么制度?”
“比如说提高工资,还有减少工作时长至八个小时,还要建立什么工人夜校,免费让我们学习,还有什么托儿所,工厂里未满十六岁的人都可以进入托儿所获得免费的教育和抚养,还有工人商店出售廉价的商品,搞什么娱乐中心供我们放松,还从每个月的盈利中拿出一笔钱用作医疗资金来保障我们……”兰德尔一口气提出了七八条他印象最深的规定。
费农听傻了眼:“你……你喝多了?”
这怎么可能是工厂主提出来的东西?这分明是工人们的臆想!
“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信。”兰德尔对费农的惊讶与质疑毫不意外,“但事情就是这么夸张,像做梦一样。而且安德烈还说,我们要争取一个月转亏为盈,两个月成为基普最赚钱的织布厂。”
“怎么可能,你要说的是真的,你们那个新厂主一口气搞了这么多对他们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东西,怕不是不到一个月钱就得花个精光。别说成为最赚钱的织布厂了,就连盈利都是绝不可能的。”费农失笑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按安德烈这么搞,这工厂估计倒得更快。可再怎么说,这些规定都对我有好处,我先享受着,能获取多少利益算多少。”兰德尔想得很通透,上面的人爱怎么闹怎么闹,反正他有好处可占就行。
“你说的是真的?”兰德尔一本正经地认同着自己的话,费农有些恍惚,他感觉这事儿可能是真的。
兰德尔点点头:“当然。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吗?现在我们都不工作了,最近就忙着把新制度里要求的什么托儿所、工人夜校、工人商店、娱乐中心都建起来……对了,今天中午我们刚初步对食堂和宿舍完成了翻新,现在吃住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饭不止管够还有肉、鸡蛋……”
听着听着,费农又觉得兰德尔是在说梦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