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宁一怔,端着茶壶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荡出来,淋到她纤细的手指上。
“咣当——”
是茶壶从手中落下,掉在茶几上的声音。
许安宁握住被热水淋到有些发红的指节,垂下眸子,蹙紧眉头。
她不是不知道养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忌日。可是……为什么要等到哥哥提醒才想起来?
“哎呀!小姐,你还好吧!”
一旁的女佣一脸慌张,连忙扑过来,有些手足无措。
“去,那点烫伤药来。”
许朗吩咐道。
“不……不用了,水不算烫。”
许安宁说着,语气很轻。
女佣看了看许安宁,又看了看许朗,还是选择去拿烫伤药,便连忙跑开了。
许朗则走过来,扶正歪倒在一旁的茶杯,重新提起茶壶,为许安宁倒了一杯热茶。
女佣很快将烫伤药拿回来,许朗接过,不管许安宁是否同意,拉过她的手,细心的将烫伤药涂抹好。
“那水才烧好不久,女孩子手上留疤不好看的,特别你还是个医生。”
许朗一边说着,一边拧好烫伤药的盖子,将其放在一旁。
许安宁始终垂着眸子看向自己的手指,一语不发。
她无法准确形容自己此时的心理状态,愧疚、自责、心痛……所有的情绪一并汇聚在一起,让她的心恍如刀割。
她的状态,是许朗料想到的。
“之前你的记忆没有恢复,我也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情。如今你已经知道了一切,这是你恢复记忆以来,他们的第一个忌日,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发生的总归是发生的,过去的,也总是会过去的,不要纠结。”
许朗的话很简单,却满含深意。
许安宁半晌没动,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
“嗯,那天我们一起去祭拜一下。今天就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
许朗从沙发上起身,修长的指节轻轻在许安宁肩膀处拍了拍。
“嗯。”
许安宁应着,清丽的面容上是少有的疲倦。她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转身回了房间。
进入自己的房间之后,她轻轻关上了门,纤薄的背倚靠在上面,许久未动。
也没有开灯。
任由漆黑的夜色将自己吞没。愣愣的看着窗外被微风吹动的树影,看着那些叶子轻轻摇摆,发出沙沙的响声。
儿时的记忆就这样,翻涌而来。
作为许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许安宁小时候的日子却并不那么美好。来自于各方面的势力时刻威胁着她的生命安全,即使许家势力再大,也无法确保万无一失,惶恐不安似乎是儿时记忆的常态。
就在这时,养父母出现了。
为了更好的保护她,将她托付给养父母照顾,等到长大成人之后再回归许家。她也跟随养父的姓氏,化名洛宁夕。
记得刚开始跟随着养父母,许安宁是不愿意的,就算表面上表现的再懂事,心里依然有抗拒。是养父母看穿了她的心思,偷偷告诉她,私下可以不叫“爸爸、妈妈”。然后用千百倍的好,打动了她当时幼小的内心。
她生病的时候,养母为了时刻注意她的体温变化,将她抱在怀里硬挺着一夜不睡;她想吃什么东西,养父跑遍了大半个城去买,买不到,便自己学着做……
没有血缘,无利可图,反而要承担着风险,养父母却是当时整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然而,等到她能报恩的时候,他们却不在了。
归根结底,竟然还是因为她……
思想至此,内心深处深切的痛楚涌上来,那一瞬间,让她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许安宁闭上眼睛,轻轻张开口慢慢的喘息着。
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想起哥哥关于“不要纠结”的嘱咐,她缓缓起身,开灯,让暖黄色的灯光趋走一室的黑暗。找了一片安眠药,服下,逼迫自己睡过去。
——
翌日。
许安宁向往常一样,去仁安工作。
特意安排了几个重要的手术,让自己全情投入进去,忙碌能让人暂时忘却痛苦。
等到最后一项手术做完,天已经黑了。
许安宁回到办公室,刚好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是许朗打开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简单回答几句,顺便拒绝了许朗要来接她的要求。
挂掉电话换上日常装,正准备离开办公室,门一打开,却发现阎厉珩站在外面。
修长的指节微屈着,正要敲门。
许安宁没料到阎厉珩会出现,蹙了蹙眉心,轻启红唇:“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措不及防的开门让阎厉珩一怔,岑薄的嘴唇抿了抿,下意识的解释着:“我有给你电话,你没有接,我以为……”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他以为许安宁又开始有意躲避自己,担心终于浮现的希望是不是又一次破灭掉。内心中的惶恐和不安逐渐滋长,也不知怎么,就会冲动起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外了。
“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