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地上湿了一片,她才恍然大悟,连忙在地上垫了一层柴火,这才又重新点起火来。
篝火渐盛,热烘烘的气流扑在人身上。
宝意试探地摸了摸那人的脸,见不似方才那般冰冷,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起身来到马边,从马褡子里又翻出金创药与万神丹来。
万神丹是卿表姐研制的,她自幼便喜读医书,极有天分,娘亲便请了夫子专门教她,如今虽刚满十六岁,却已然是个医术精湛的女大夫。
只不过她从不抛头露面,闲暇时便研究一些滋补身子、解毒去火的丸药,聊以打发时间。
这万神丹便是药如其名,无论是何种伤病,吃了准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宝意想将丹药塞到他唇中,却发现他晕了过去,唇齿禁闭,她蹙了蹙眉,小声嘀咕:“你还想不想活呀?有这等好药都不吃。”
虽这样说,她还是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勉强将药塞了进去。
那人身上满是血污,看不出到底是何处受了伤,宝意女儿家家的,又不好胡乱摸陌生男子的身体,只好将他手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
她自小娇生惯养,莫说照顾别人,就连自己也照顾不好……
看着少年的手被包裹成猪蹄儿,宝意不禁有些脸热。
人家本来十分修长好看的手,被她给糟践了。
忙乎了这小半个时辰,宝意有些困倦,她靠在树干上直打瞌睡,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一声声的呼喊声惊醒的。
揉了揉惺忪睡眼,宝意在看清身旁的景象时,登时睡意全无——
那个人,怎么不见了!
她惊慌地起身寻找,却毫无所获,偌大的树林中只有她一人。
宝意眨了眨眼,难不成之前的事都是她做的梦?可衣衫上的泥污与零星血迹犹历历在目。
方才的一切并不是梦。
那个人真的凭空消失了。
甄彦明率着众人寻到宝意时,满脸都是焦急,他快步来到妹妹面前,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开口:“妹妹,你没事吧?”
在看到她衣裙上的泥污与血迹时,他脸色登时大变,迭声叫随行军医,声音之大唬得宝意心口一跳,忙解释道:“二哥我无事,我没受伤,这些血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妹妹都是二哥不好,不应该逗你。”说着说着,甄彦明的眼眶通红,俯身将宝意拦腰抱起,“你乖别乱动,哥哥抱你上马车。”
宝意急了,“二哥我真没事……”
甄彦明哪里肯听,一面抹眼泪儿一面上了马车。
方才出来找妹妹时,他被爹和大哥一通臭骂,心中还有一丝委屈,此时见妹妹如此狼狈可怜,小脸都冻白了,心头便只剩下懊悔。
“妹妹你放心,之前的比试是你赢了,那把宝剑二哥回家后便会送到你房中。”
见二哥红了眼,宝意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连忙道:“二哥我刚才救了一个人,他受了伤,我一点事都没有的……”
“你怎么没事?瞧你的衣裙鞋子。”甄彦明眼眶更红,“妹妹向来爱干净,今儿弄的如此田地,都是我的错。”
说着,便将她些许脏污的氅衣丢下了马车。
宝意:“……”
二哥他似乎又犯了痴病,她只好选择闭嘴。
回到营地又是一番惊天动地,尽管宝意再三解释自己并未受伤,可父兄三人还是不放心,让军医诊脉不说,又让两位女大夫进去验视肌体,就怕她有什么不适。
待全都折腾完,宝意又被命饮下一碗压惊汤,甄燕山面色稍霁,沉声道:“意儿,明日你便回家去,若是再出一次今日之事,我回去如何向你娘交代?”
镇北王甄燕山,虽位高权重,府中却从无其他姬妾,与夫人感情甚笃,二人育有二子一女,皆爱如珍宝。
宝意抱着爹的手臂撒娇,“只要爹您不说,娘亲又怎么会知道呢?”
甄燕山眉头微蹙,“胡闹,我何时有事瞒过你娘?”
宝意不依,缠着爹耍赖,可甄燕山心意已决,翌日便派人护送她回了王府。
与此同时,京城七皇子府邸。
灯火荧煌,锦帐之下,面色苍白的俊美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谢九容看了眼四周,认出这是在自己的卧房,他低声咳了咳,只觉胸腹处一阵撕裂疼痛。
细微的声响惊动了外面守夜的侍从,阿四连忙走了进来。
“爷您醒了?身上感觉可好些?要不要用点茶饭?”
房里静默须臾,少年低哑的声音传来——
“那位红衣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