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江长老先前所说,其中一点异光烁烁,沈呦呦连忙走近些,双手往那一点输送灵力。
她不敢暴露真实实力,于是输送出的灵气呈淡黄色,并不亮眼。
谢知涯往阵法里输入的灵气则呈淡青色,沈呦呦隐隐感知,他实力相较之前长进了许多,恐怕已经有巩基中期。
还真是亮眼的天赋。
望着小仙君堪称完美的侧颜,沈呦呦不由升起些许疑惑。
这样的小仙君,真的只是个普通路人甲吗?
可她刚生出这一疑惑,阵中光点便重新变幻,竟有了两处盛光,沈呦呦连忙转换灵力,分叉输入那光点中。
一阵忙碌下来,她隐隐有透支感,又或是受了阵法影响,觉得神魂有些窒息感,像是被压制在极逼仄的环境中一般。
可想起江长老的话,她咬咬牙,忍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阵法中的江长老终于重新化作了人形,光阵也逐渐变得暗淡。
那深坑此时更是像被蒙上了一层金色云雾,透着安然平和的气息,有一种仙气缭绕之感。
“停手吧。”
听得这番命令,沈呦呦才歇下来。
她抬手一揩,才发觉额头上布满了细密汗珠,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神魂的刺痛感亦还很是鲜明。
江长老的面色较之前更为苍白。
不知是否是错觉,沈呦呦隐隐觉得他整个人像是缩了点水,身量比之前也要矮了些。
他恢复了慈祥的笑容,望着两人的神情也很是柔和:“今日,要多谢你们了。”
沈呦呦连忙道:“我们都是守寂堂的一份子,应该的。”
江长老笑而不语,带着他们重新离开了深坑,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呦呦跟在他身后,顺便观察着周遭环境。
走离那深坑,重新回到无数土堆处后,江长老才停下脚步。
待两人也站定后,江长老才再一挥袖袍,扫过两人身前。
沈呦呦只觉眼前一暗,再睁眼,见到的便是另一番景况。
是一片墓地,整齐划分成数块,林立着座座石碑,周围环绕着无数浓茂的柏树。
此地比之前还要更为阴冷,沈呦呦有点受寒,本想打个喷嚏,却怕惊扰先辈,便硬生生忍住了。
江长老沧桑的声音自后方响起:“这便是他们寻常来拜祭的墓地。”
沈呦呦点点头,但还是感慨于这墓地的简陋。
玄天宗好歹也是第一宗门,怎么修个墓园埋葬先辈,还整得这般粗陋?
而江长老接着道:“但这些里面,大部分不过是衣冠冢,只是是个名义上的东西罢了。”
他语气淡淡的,却莫名透着一股哀伤的气息:“你们刚才看见的那深坑,才是绝大多数先者们的埋骨地。”
闻言,沈呦呦不由大惊,连打喷嚏的欲望都散去了。
这这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先辈们的遗骸,就被丢弃在那样的土坑里?
“这里面埋葬的,大部分都是在与魔域大战中丧生的修士,只留残骨,混杂在一起,而辨不出其人身份。”
“且绝大部分尸骸在死后邪肆入体,怨气大增,生了怨灵,于是灵魂久久徘徊于此地,不能散去……”
江长老语气低沉:“也就是你们在夜里看见的那些。”
沈呦呦听得一愣一愣,她下意识问道:“可为这些明明是为正道牺牲的修士,为什么还会滋生邪肆呢?”
江长老沉默半晌,眼底闪过深意:“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罢了。”
“是人,都躲不过七情六欲的桎梏。”
他捋着胡须,沉声道:“况且,所谓仙修魔修,魔不一定就代表邪,仙不一定就代表正,都不过是一种修炼之道罢了。”
沈呦呦听得有些绕,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明白。
她挠挠头,试探着道:“也就是说,人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善恶也并非是完全对立的?”
江长老笑了笑:“差不多是这个理。”
他没再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眼汇聚在一起的墓群,而后缓缓背过身去:“走吧。”
……
重新回到谷陇之上,沈呦呦才有一种体内温度回暖的感觉,连带着神魂的刺痛也舒缓了些。
方才那地方阴气极重,若她不是体内有凤凰真火护佑,只怕神魂都要冻伤。
想到这,她转头看向谢知涯,却见他神色平静如初,没有表露出任何不适感,仿佛不曾经历过墓地此行。
在方才墓地前的谈话中,他也没有作声,而是在一旁极安静地旁听。
而此时,他似在沉思些什么,垂眸立在原地,半天也不动一下,就连沈呦呦在他眼前挥手示意,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见此,沈呦呦犹豫了一下,很是担心地看向他:“谢师弟,你……你是不是冻傻了呀?”
这话一出,谢知涯才像是缓过神来,他露出个惯常的笑意,神情无奈道:“呦呦师姐说笑了,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是江长老刚才说的那些话吗?”
沈呦呦附应道,“我也觉得他那些话很深奥,没太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