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霞,又从烤羊腿说到流传许久的传闻,连离开弋城时,新流传开的放河灯的风气,秦婉都知晓。
她说,放河灯是从中原传过去的风俗,西越的人没有这样的习惯。
“那是谁传过去的呢?”
“是中原去往西越前去和亲的使节带过去的。”秦婉又给桑淮递了一块糕点。
两人越聊越投机,最后是秦婉在桑淮兴致最高时打住,说是有要事需要回家。
桑淮咬着唇巴巴的瞧着秦婉,显然是未曾聊尽兴:“方便告知我要去哪里找你吗?我还想同你说话。”
温昔是皇城的权贵之女,未曾去过弋城;顾盈盈同她总是带着一丝敬畏,不敢多言,只有秦婉,她才愿意同她说话。
“我家里管教甚严,不便轻易出府,不过我可以写信给你。”
有阳光从窗外斜洒进来,照耀在秦婉身上,透露着别样的温柔。秦婉,还真是不像那大漠草原出来的人。桑淮想。
在秦婉临走之前,她水盈盈的眸子盯着桑淮:“我年岁比你长些,下次见我要唤我一声阿姐可好?”
阿姐?
桑淮有些为难。在西越,只有最为亲近的,有血缘关系的,才会唤一声阿姐。她终归是同秦婉见第二面,这般亲近的昵称,她有些唤不出口。
“无妨,是我唐突。”秦婉似乎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未生气,还叫丫鬟给她递过来一个食盒,里面是秦婉亲自做的点心。
交代好一切,秦婉也并不多留,带着丫鬟离开。
一出春风楼,秦婉强撑着的身子欲倒,一旁的丫鬟急忙扶住她。
“公主……小姐这是何苦?为何不将事实全部说出来?”
“你不懂。”秦婉这名字也是她信口胡诌的罢了。她自是和桑淮同姓,单字一个箬。她不过是试探,没想到桑淮竟是将过去忘了个干净彻底。
无父无母?可笑!
这定是当初那和亲使臣容韫哄骗桑淮来皇城的理由之一。她不信桑淮好好的公主不做,要编这种谎话,还用暴毙身亡得以瞒天过海。
若不是如今她亲眼看到,她也会认为这个受尽宠爱的妹妹真的死在一场意外中。
容韫。
桑箬几乎要把手中的帕子绞烂,他不是想骗桑淮吗?她怎么会如他的意!当初他仗着被五妹妹喜欢,将西越搅得一团乱,阿爹还生了一场大病,一夜白头,可不就是拜他容韫所赐。
如今桑淮落得现在这个样子,还被赶出府,她定是不想让桑淮受如今的委屈。
桑箬看着川流不息的长街,内心翻涌不止。
·
桑淮没有着急回那没有人气的别院。她先是去取了之前定的送容韫的匕首。乌黑的剑鞘配以一小圈宝石,出鞘一声铮然,寒光凌冽,甚是锋利。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桑淮很是满意。
她还应上次苏御史相邀去了他的家中,带着礼物看了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看她喜欢孩子,温昔还打趣着要让孩子认她这个干娘。桑淮脸红着急忙摆手拒绝。温昔笑着继续道:“也对,过些日子,你同丞相大人有了好消息,也便顾不得我们干儿子了。”
温昔还在月子里,并不知晓她搬到别院的事情。桑淮也未曾提起,又看了会儿团子,同温昔说了些话,这才告别。
温昔说,城外有一座送子观音的庙宇,很是灵验,她便是在拜过送子观音不久后,便做了梦,梦见自己有孕。没想到后来瞧了大夫竟是真的。
桑淮不知是否真的有这般灵验,但她很想同容韫有个孩子这个想法,在心里被埋藏许久之后,又破土而出。
她想和容韫,就像这天底下所有的寻常夫妻一样,生儿育女,相濡以沫,然后慢慢老去。
桑淮一直想啊想,想到睡着。梦里无数场景纷杂而过,一夜浮沉,搅得她不得安宁。
直到最后场景定格。
星河高悬,晚风直吹着河边涨势茂盛的野草,发出飒飒声响。西越的夜比起皇城灯火彻夜不息的夜要舒服的多。远处几点萤火虫发出点点光芒,几欲将缀着星子的天同地连在一起。
桑淮坐在湿漉漉的地上,却不觉得脏。她对这里很熟悉,她知道河对面有几座茅屋,在她右边第三棵柳树下埋着几壶酒,是西越特有的醇厚烈酒。凉风吹的人异常清醒,她隔着老远便瞧见有灯火从远处水中漂来。
离得近了,她才发觉是几盏河灯。那灯上烛火摇晃不定,河灯十分精致,想来承载了放灯人的心愿。
西越怎么会有河灯呢?
桑淮伸手将那河灯捞起,想要仔细打量那灯,眼前却被人用手遮住,兀的一黑,低哑的嗓音于身后响起,她手一松,便听得一声轻响,想来是那河灯顺着水飘远。
“你拿的是我的河灯,里面写的是我的秘密。”
“一个,不想让你知晓的秘密。”
“秘密是不是你偷偷喜欢我?”桑淮听见自己说。
她渴望身后人的回答,可那回答却仿佛来自天际,听不真切。
桑淮此刻惶然睁开眼,看着窗外翻起的鱼肚白发愣。
梦里的人,是容韫吗?可她未曾去过西越,更没有放过河灯。
想来是昨日听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