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相识-04
事后每每回忆起这一天当中发生的事情, 潘恰雅特都必须声泪俱下的控诉，这绝对应该被归入他的鬼神当中的至暗时刻, 无论以后再发生了什么, 都很将这件事情超越。
然而现在的潘恰雅特尚且还没有能够预见到这一份事情背后所隐藏的险恶，他如今只不过是在心头咬牙切齿，暗暗在心底盘算, 等到回去之后就把迦楼这个一百年所申请的经费一分不留, 全部都给那家伙砍个精光。
还想要经费？
喝西北风去吧你！
但他终归是一个合格的下属，尽管心头已经开始将从迦楼一直到宴乐全部都在心底吊起来了小人并且拿针用力的扎, 但是他面上的笑容却居然还是连一丝瑕疵都没有的，任是谁看了都不得直呼一声这表情管理是何等的到位。
“王如果想要养一个人类……那当然是没问题的。”只有潘恰雅特自己才知道,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是如何的狂躁, 恨不得当场就掀起一阵阴风，卷他个几十层楼丢到天上去发泄一下才好，“但是是否也应该养些乖巧的、不伤人的……？”
顾栖就转头去看了看宴乐。
宴乐露出一个符合大众期待标准的笑。
于是潘恰雅特注意到, 顾栖身后的蝶翼开始轻微的颤动起来, 显然是心情非常好的模样。
他对潘恰雅特说：“没关系, 我就喜欢野的。”
潘恰雅特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
可是顾栖都这样说了，潘恰雅特还能怎么样呢？他只能含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血泪, 应了下来：“好的，王，请将一切都交给我吧。”
“我定然会让您满意的。”
潘恰雅特退下去了，鬼王宫偏殿的那一扇厚重的大门缓缓的合拢，其后的一切都重归沉寂, 甚至连光线都没有多少, 只有层层叠叠的垂下来的帘幕, 笼上了一层阴暗的氛围。
宴乐其实设想过很多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并且在心里一条一条的为那些事情都安排了相符合的应对方式。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顾栖会抬抬手招他过去，然后细细的贴着他打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的让宴乐觉得他们下一秒就会碰到一起。
从对方的身上传来了某种非常隐秘的、如果不是很仔细去分辨的话，几乎都闻不到的奇异花香，宴乐隐约觉得自己是否藏进在什么地方闻到过，但是再仔细去辨别的话，又发现在自己的记忆里面根本无从去探寻到踪影。
“感觉差的很多啊。”他听到面前的鬼王喃喃自语，“真的是一个人吗？”
这话听得宴乐毛骨悚然。
他意识到，事情或许远比他原本以为的要更为棘手，这位鬼王因为某种不知名的缘由给了他特殊的优待，而这一种优待的源头是，他在他的身上追寻另外某个人的影子。
宴乐有心要多问几句，然而却见顾栖已经怏怏的放下手去，看起来像是对他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你也出去吧。”顾栖说，“潘恰雅特会安排好你的。”
宴乐却不想就这样出去。
无论是他出于自己的那一点点微妙的自尊心，还是那一点微末稀薄的出于对人类的“责任感”，宴乐都不可能放过这样一个送到自己眼前的机会。
“你希望我带给你什么感觉？”宴乐问，“你现在是我的主人，那么你尽可以对我提出要求。”
他有意无意的提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烙印在灵魂上的那一枚蝶印也适时的亮了起来，像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耀武扬威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顾栖听了这话，原本在宴乐看起来有些郁郁的眉眼都略微展了展，随后笑了起来。
“啊，你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在几乎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暗当中被人扑倒，冰凉的身体压在他的身上，宴乐抬手搂了搂，恍惚觉得自己抱住的是一块人形的坚冰。
他听见顾栖说：“那我想要谈恋爱的感觉。”
宴乐：“……谈恋爱？”
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谁专门创造出来整蛊他的噩梦了。
不然为什么会听到这么惊悚恐怖的事情？
“做不到吗？”顾栖的声音和情绪听起来都没有什么起伏，“不是你说可以尽情提要求的？”
宴乐陷入了迷之思考。
这鬼王是怎么回事？
他提前做过自己说不定会死在鬼城当中的心理准备，但是宴乐可从没有做过自己还得陪人谈恋爱出卖身体的心理准备……？
但他最后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放在顾栖的后脑勺上按了按。
“做的到。”
他一口咬在了顾栖的嘴唇上，并且在下一秒尝到了血液的味道……虽然比起血液，宴乐觉得那更像是某种花汁，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甘甜。
宴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恶狠狠的。
“怎么会做不到。”
***
王已经几个月没有出现过了。
十鬼将们意识到这一点。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的王轻易不怎么喜欢离开自己的宫殿，也少有愿意出现在外面的光照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