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栗棠言的脑中已经自然形成了一副画面。
闪着昏暗光线的根据地里,温昭年那双长腿交叉着懒懒搭在前面的檀木桌上,背靠着身后的移动软椅惹得它时不时发出摩擦地面后嘎吱嘎吱的声音。
细而长的二三指间夹了沓红色的毛爷爷。
而后指尖一动,扔向桌面。
随着底下的一阵拥呼声出现,磁性的声音伴随而起:
天黑了,该分钱了。
...
栗棠言最终还是被这突然的脑补逗笑了出声。
然而一抬头,便对上温昭年像透着冷光的视线。
此刻,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着,长腿一迈便往她这边又靠近了些。
等到栗棠言的身前被团阴影罩下时,话里也挟了点不易察觉的危险:“在想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要不然说出来也让我乐一乐?”
笑声戛然而止,栗棠言双手捂着被他盯得有些发烫的脸。
生怕被发现端倪,顺势就偏开头抵死不认:“没...没想什么。你不能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笑就冤枉我。”
说出这话的时候,栗棠言就差没抽自己两耳光啐上两下。
你踏马好好想想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瞎话,谁信?
另一边,温昭年看着栗棠言那微低着的脑袋,飘红的耳尖道破了她拙劣的谎言。
温昭年觉得,栗棠言肯定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就像是只前一秒还在偷吃坚果的松鼠,吃得两颊鼓鼓。
却在被发现的时候睁着双圆圆的眼睛,而后蜷着毛绒绒的尾巴扫过自己探过去的手摆出一副无辜模样。
思及此,温昭年眼底眸色渐深,像藏着某种翻腾的情绪。
等又过了会,紧抿着的唇才动了动,而后就见他撇开头,挪开了停在栗棠言身上的视线。
而另一头,就在栗棠言感觉到手心开始渗出了些许湿意的时候,头顶被遮住的光线重新打了下来,映在地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栗棠言抬头,跟着就看见温昭年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她在原地松了一口气,随即重新扬起一抹浅笑,三步并做两步就凑到了温昭年旁边的位置。
脚尖微踮,歪了歪头看着目视前方的温昭年,像是试图观察他此刻的情绪:“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家新开的店,看着还不错。走,我请你?”
温昭年脚步未停,视线虽然落在前方,但对栗棠言的那些小动作却像是了然于心。
他抬手,食指白皙细长,准确地落在了栗棠言眉心中间,继而轻轻往后一点。
栗棠言脚后跟重新落地,还没等她感受多两秒指尖传来的凉意,温昭年就已经收回手直接道:“不去,不饿,我自己有钱。”
温昭年这话要是换了旁人听了,早就没敢再继续下去。
但偏生栗棠言不是旁人,将近一个月的接触,栗棠言自认对温昭年的脾性有了大概的了解。他要是真不耐烦了,理都不会理你一下,更别说搁这听自己瞎掰扯。
这么想着时,栗棠言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在眼眶里灵活转了一圈,没一会喉间就溢出声低笑。
温水煮青蛙,总有熟的时候。
栗棠言这么想着的同时,视线就已经精而准地落在了温昭年不知何时放缓下来的步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就你出钱,看我吃饭。”
“...”
不大的粥店里装修简单,头顶的暖光落下照得一室光亮。
玻璃窗外,天空已经染上了浅浅的蓝,原本安静的街道两旁开始陆续摆上摊位。
行人匆匆,夹杂着时不时传来的吆喝声,让白日繁华的z城在傍晚多了丝烟火气息。
“你还要继续笑下去吗?”粥店里,温昭年看着对面止不住抽动着肩头,还试图用垂头这种拙劣演技掩饰偷笑事实的栗棠言。
话声压低,透着威胁。
“不笑了,不笑了。”听到这,栗棠言连忙摆了摆手,生怕回得慢了,第二天温昭年那狗与栗棠言勿入的牌子就该挂出来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视线却还是有意无意向他那边投去。
说来也怪,这家店的老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摆放的桌椅都是那种中等偏矮的。
以至于温昭年这一长手长脚的人一坐下来,就跟偷了隔壁幼稚园小板凳坐着的缺心眼一样,画面怎么看怎么好笑。
与此同时,温昭年抬了抬眼,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此刻,栗棠言正一副端正板直的坐姿,如果不算她那嘴角转瞬即逝的抽动,以及后面藏到膝上偷掐着大腿的举动,温昭年大抵还能再信上她零点五分。
两人就这么对视而望着,等过了好一会,就在栗棠言觉得快坚持不住了的时候,就听见他嘁的一声。
而后手撑着下巴,偏了偏头,挪开了视线:“算了,随你吧。”
男人偏头的动作,倒是更方便了栗棠言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长眉若柳,鼻梁高而挺直,薄唇轻抿,带着一点浅色。
而支于下巴上的手骨节分明,掌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像是静待指尖一动,便能绷紧其间的肌理。
就像是泼墨之下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