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宴手指在快要接近那白皙的脖子时,耳边似是又响起那日梦中对方央求着要同他和好的声音。
声色软软的,让人不忍拒绝。
嵇宴的动作顿住,他逼着自己从那脖子上移开,伸手将沈执清从车内抱了出来。
太轻了。
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
很难以想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与他在那波谲云诡的朝堂上,敌对了整整五年。
这一刻,一股子难以明状的心绪在心头蔓延。
嵇宴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感受到靠在他胸膛之上的人动了动。
嵇宴呼吸突然一窒。
正如浮春说的那样,他害怕沈执清突然醒来因他的自作主张而同他闹。
他现在不想跟沈执清吵架。
抱着对方的手突然有些不自在,嵇宴低头去看,却只见躺在怀里的沈执清像是个猫咪似的动了动了身子,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宽大的长袖滑落,嵇宴一眼就撇见沈执清细白的腕子上那未褪下去的红痕。
他就这么招摇着,去上了朝。
让外人见了,怕不是还以为他欺负了他。
嵇宴眸色深了深。
“宴公子。”原本守在院中的浮春不放心,追出来看。在见到沈执清未醒,沈执清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她走上前,瞧着沈执清面上浮出的一抹不正常的红,将手贴在沈执清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感受着掌心的温热,浮春抽回手,“相爷想必是路上吹了风受了寒,这会头又热了起来。”
她眉头蹙起,转头看向嵇宴,“宴公子还劳烦您快些带相爷回屋,我去叫大夫来。”
嵇宴垂眸:“好。”
怀中的人就像是一碰就碎的泥塑娃娃,此时杀人是趁人之危,他嵇宴做不出来。
嵇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抱着人回了翠微阁。
四月天,翠微阁内却燃了炭火,屋内被熏得暖热。
纵使如此,沈执清的手却依旧冷的厉害。
自打刚刚,嵇宴就立在屋内静静的看着浮春领着大夫看诊忙碌,折腾了半天。
他进相府不过三四日光景,沈执清就叫了三四日的大夫,似乎是日日如此,往后年年亦如此。
嵇宴皱紧了眉头,指尖什么时候嵌入掌心刺破出血,他都未有察觉。
“宴公子。”浮春姑姑将大夫送走,走上前来,“相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这里热,您要不先回去,等人醒了,我再叫您过来?”
嵇宴松开手,冲着人微微躬身,“相爷身边需要人,浮春姑姑若忙,可先离开,我留在这便是。”
被送进来的这些侍妾们,哪个不是眼高于顶,也只有眼前这位,看上去谦卑体己到像是个可以托付事情的。
浮春见人坚持,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一众仆从从屋内退了出去。
嵇宴目送着对方离开,方才敢直起腰身,掀开帘子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
沈执清。
他口中无声的咀嚼着这个名字,似是要将这个名字打碎了在口中一点点的碾磨。
明明此前叫过无数次,可只有这一次不一样。
身前似是有人将手伸向他,沈执清皱紧眉头,一把握住了对方的腕骨,声色沉冷的坐起身,“你要做什么?”
他睁开眼,入目所见就是嵇宴那张略显锋锐的面庞。
“嵇……”
不,不对。
沈执清改了口,“宴朝欢。”
稽宴想,沈执清攥着他的手很紧,还很凉。
果然是带着恨,就连刚刚起身时叫着他嵇宴的名字时都不带着一丝温度。
嵇宴垂下眸子提醒出声,“手。”
沈执清这才意识到他还握着对方的手腕,而嵇宴的手中握着沾了水的帕子,看样子是要给他退烧。
误会了。
沈执清有些尴尬将手松开,“我以为你是要……”
杀他。
最后的两个字沈执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有一双染着温暖的手心贴在了额头上。
沈执清将话咽下,眨了眨眼睛。
这是要做什么?
沈执清不太习惯陌生人的触碰,他想要向后挣动,嵇宴就坐在床边,不让他动。
屋内太热,烛光下,沈执清就看见嵇宴凑到近前来的面容上都染了一层汗。
汗珠子顺着明朗而又清晰的线条滚落。
他怕风,平日里屋子里就连窗户都时常关着。四月天,他屋内还生着炭火,这温度少有人能呆着。
而对方看样子似是已经呆了许久。
放在额头上的手,反复试探着贴了贴,拿开时,沈执清就看见对方喃喃出声,“怎么还是烫的?”
这个问题像是如临大敌,只见对方眉头紧蹙,不知道是不是尚在心理分析到底怎么才能让这个温度降下来。
沈执清:“宴朝欢。”
他的声音,让嵇宴抽回手,坐在一侧静静的等他的下文。
沈执清没来由的被对方看过来的视线灼烫了一下,他收紧了放在被子上的手。
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人,像是要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