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说错了什么话。
姜五娘暗地里拉拉她的袖子,让她噤声。
高个子上下打量朝烟,又看了朝烟边上的姜五娘,判定这两人是官眷,才威吓道:“不许私议皇城司事!”
若不是看李朝烟打扮富贵,这两个议论皇城司的人,高个子打算抓走呢。今天不是他当值,他只是消遣来看看相扑,都能听见有人说他们坏话。
其实,李朝烟实在冤枉。
本朝皇城司旧称武德司,设立之初,是皇帝为了探查军中情报。而后皇城司的管辖逐渐脱离军营,而集中于汴京城内,直接属官家掌管,成为官家于京城中的耳目,监听官员消息,查探百姓舆情。
因皇城司权柄甚重,一掌宫禁宿卫,一掌刺探监察,时常对官民行拘捕之事,百姓对其多有怨言,称呼皇城司在京城之中派出的兵卒叫做“察子”。察子通常着黑靴出门,也算好认。
朝烟也是汴京城内长大的,自然知道皇城司是做什么的,也见过察子做事。但她对察子们并不厌惧,因她知道,官家是仁慈圣君,官家所设的皇城司自然也是仁慈办事的。若非特例,皇城司哪里会当街抓人。哪管它在诸司之中再怎样有权势,汴京便是这个汴京,不会因有察子的探查而少了繁花艳红柳叶绿,缺了车如流水马似龙。
她说起皇城司,才不是在讲他们坏话呢!只不过随口一提,用以形容姜五娘罢了,真没别的意思。被高个子说了一句,她便低头看看高个子的鞋是不是玄色的。发现果然是,知道这高个子是个察子,她于是想同他解释解释,道自己并未私议皇城司事。
“哎!”可哪等她开口说话,姜五娘拽着她的袖子便把她拉开了。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又万分艰难地挤了出去。
“五娘,怎么了!”她被姜五娘拽着走,感觉腿脚都是扯着的,可见姜五娘用了大力气。
等走到稍微人少点的地方,姜五娘同她讲:“刚才你前面那个就是皇城司的,你怎么提起皇城司来!”
“我知道他是皇城司的,我看见他黑靴了。”
“那你还讲?”
“讲了才知道的啊。”朝烟回过头再在人群中看那高个子。高个子实在显眼,哪消她找,一眼就看见了,“我们这样走开了,人当以我们是心虚。且背后议人失了礼数,我也该道声不是。”
“你这人!跟皇城司道什么不是!若是你真有大不是,皇城司早把你抓走了,还用你赔罪?虽说你只是讲了一句,但皇城司记仇呢。那些人可不是常人。”
“他们又不是无常,说抓人就抓人吗?”朝烟还是往高个子那里看,“你看那个人,虽然是察子,可也在看女子相扑,也为相扑手叫好,也和同伴在赌谁能赢,与常人又有什么不一样?与你、与我,与秦桑都没有不同——秦桑…嗯?秦桑!秦桑呢!?!”
说着说着,朝烟猛然发现,自己和姜五娘身边少了两个人。姜五娘也扭头看看,不见金钗踪影。
附近喊了一声,没个回应,只听得阵阵喝彩声。
元夕节,州桥一带看百戏、赏花灯的人是最多的,因沿河的花灯水火相照更好看。也就这么一晚,素来热闹不及马行街、潘楼街的州桥也成了汴京鼎盛,就连城外的人也要提前几日进到城里来,共赏元夕灯会。
李府在桥南的州桥投西大街上,朝烟和姜五娘正在桥北往东去的相扑场。从桥往上,一直沿着御街向北,直对着的就是宣德楼,再北便是大内。宣德楼上,官家、皇后与宫中的娘子们也都在看百戏,教坊司的乐人们齐聚楼前,引领楼下欲瞻圣颜的百姓们高呼万岁。
百乐齐奏,万民同呼,朝烟哪里喊得见耽于花火的秦桑。她与姜五娘手拉着手,以免再弄丢了彼此,一路经过了白象灯山,看了戏龙草棚,赞叹了喷火的王十二,又打赏了吞铁剑的张九哥。讲五代史的尹常卖拦着姜五娘问她讨赏,翻跟头的温大头摔在了朝烟跟前。十丈高的长竿上束着五彩缯帛,帛迎风飞起来,像有飞仙在头顶御剑。
这里离家不远,就算走丢了,秦桑和金钗都能自己找回家去。朝烟与姜五娘便也不着急,走走看看,赏遍了水上灯山,械动瀑布,解了两三道谜语,听了七八句诨话,两只猴子突然挡了两人的去路,那训猴子的匆忙来道歉,说是猴戏一时没看顾好。杨文秀的鼓笛伴着田地广的杂拌一起引了百八十个人围城一圈玩关扑,两个小娘子硬生生地从人群中挤到桥上。
州桥是拱着的,在桥中央站着,能比其它地方高一截。站到这里,便能看清底下四面的人了。
还是姜五娘眼睛好,指着桥西北,说道:“金钗那小蹄子在那里!瞧,她们也在寻我们呢!看你那秦桑,一副要哭的模样!”
朝烟极目望去,看到灯火最阑珊的御廊拐角,走着秦桑同金钗。
傻丫头们,不见了各自的主子,也不知道到丢了人的地方等着,瞎转悠到了那里,怪不得刚才一路没见到。
她大声呼唤,秦桑金钗压根儿听不见。于是她便叫了个桥上巡察的兵卒,说明自己同自家女使走丢了,让他帮忙把人带回来。指了指秦桑的方向,士卒便过去了。
这队兵卒今天已不知帮了多少人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