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竹安不肯说,芙蕖心里也隐隐有猜测。
燕京城里盯着她的眼睛那么多……做戏若不逼真,怎能骗得过那些老狐狸?
竹安和吉照见劝不动她,索性陪了她一整晚。
芙蕖用了一夜的时间,默写了厚厚一沓纸张。
沉甸甸的,是已经烂到根了的朝堂。
单陈王一家,便独占了一半。
贪污军饷,买卖官职,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屠杀百姓以充军功……
芙蕖将笔往桌案上一掷,狼毫残留的余墨,在宣纸上画出一笔疏淡的痕迹。
芙蕖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转头看到窗外已经升出了薄光。
赌坊。
刑部侍郎从老板娘的榻上滚了下来,一个小吏正神色焦急地侯在门外。
刑部侍郎披上衣服,满脸虚相地出门:“怎么还找到这儿来了?有屁快点放!”
那小吏请侍郎大人移步到远一些的清净地儿,道:“大人,咱昨儿捞上来的那具尸体,刚被陈王府的人带走了。”
刑部侍郎整个人一激灵,困意全吓飞了:“陈王府?是陈王?还是别的什么人?”
小吏答:“是陈王世子。”
身后门吱呀一响。
老板娘春睡刚醒,石榴红的肚兜歪歪斜斜挂在身上,抱着胸倚在门前,瞧着他们。
小吏顿时哑了嗓。
刑部侍郎瞧一眼老板娘,脸上露出几分讨好的笑:“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施婳冲他一扬下巴:“陈王府怎么了?说说,我也想听。”
小吏觑着侍郎大人的神色,小心道:“陈王世子得到消息,亲自带人走了一趟,说人既已死,总该入土为安,一代佳人,不该落得这么个下场,他要将人带回去,妥善安置。”
施婳倚着门长叹:“世子爷还有这份心呢!”
刑部侍郎有些疑惑:“怎么,你那姑娘和世子爷之间?”
——“清白。”施婳义正辞严,道:“我们家芙蕖姑娘手握乾坤,多少贵人的身家性命都攥在她手里,她是吃手艺的人,她的身心必须清清白白,不偏不倚,才能叫人安心。”
这话不难理解。
芙蕖手里握着多少燕京权贵的把柄。
一旦她跟谁睡了,便等于是把谁架在火上烤。
轻易谁敢碰她。
除了谢慈那个疯子。
刑部侍郎摸着自己的青胡茬,笑:“老板娘别误会,我倒不是那意思。”
施婳转回房中穿衣服,道:“你什么意思,不用和我说,陈王世子有这份心,我从前倒是没瞧出端倪,既然他想让我家姑娘入土为安,那就劳您通融一二。”
刑部侍郎摸一把施婳那白瓷似的膀子,笑了:“好说。”
施婳任由他揩油,再吹上枕头风:“还有,谢慈不能好过。”
刑部侍郎:“不想让他好过的人太多了,不止我一个……不过,单凭这一件事想将他拉下马恐怕不能够,老板娘还得耐心再等等。他权倾朝野多年,皇上对他的耐心,也快告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