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将收到的明信片庄重而神圣地放进相册的薄膜里,生怕一不小心就刮花了上面美丽的风景与早就凝固的字迹。放好了刚从信箱里取出的那张,她又一页一页地往前翻看着,相册中那一张张被珍藏的关于禹市的人、事、物,仿佛是她亲身经历的过往,所以她看着,想象着,想象着与潜城相距千里的,在另一座城市上演的故事。
作为即将跨入高三炼狱的一名学生,林晚晴终于体会到了桔梗曾经拥有的压力,但这只是开始。在讲台上说得唾沫横飞的老师,没完没了的试卷和练习册,有时她做梦都会梦见老师的教尺打在黑板上所发出的“啪、啪”声。
机械式的一天又一天让林晚晴很迷茫,曾经她的学习目标很单纯,看到红红的满分分她会笑得很开心,然后跑到妈妈面前等待夸奖。但从初二开始,一切都变了。
她成了孤儿,因此那个她为之所奋斗的目标也失去了意义。她在班级里的成绩,迅速从名列前茅一直到滑落到不好不坏。在她的生活变得一团糟之后,石晓琳对她的态度也开始转变。林晚晴很苦恼,她们明明是在一条巷子里,一起长大的邻居,可为什么她会这么讨厌自己。林晚晴没有问过她,她也不想刻意去问,因为她知道自己即使知道了答案,也不会改变什么。她开始独来独往,她不希望主动接近任何人,也不希望别人主动接近自己。她觉得孤独是一件好事,这样就不会有离别。
桔梗成为了她的一个例外。她让林晚晴有了新的目标——考上禹大,这是她们之间的约定。于是,每天5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对她来说仍是件奢侈的事情,但她不得不为了明天更加繁重的学习任务而蓄养充足的精力。洗手间的镜子上贴满了数学公式,床头放着一本英语语法,每天上学耳机里流淌着的是标准的英语朗读。
“晚晴。”林晚晴猛然睁开眼睛,好像听到了桔梗在呼唤她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自习课上每一个人都在低头写着习题,为期末冲刺。林晚晴失望地垂下了眼帘,“你什么时候回来,帮我补习数学好不好?”她小心地在课桌下面编辑着短信,然后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继续分解着令她头疼的数学题。
一片银杏叶悠悠扬扬地飘落她的习题上,暂时拯救了她僵硬的脑子,她拿起来放到鼻尖下细细闻了闻,植物的芬芳让她感觉身心的愉悦。微风无力扬起厚重的窗帘,笔尖掠过阳光的身影,教室里的时光依旧枯燥无味。
“林晚晴。”巡查中的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一声大吼,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她的身上,她的脸一瞬间就红得跟苹果似的,充满歉意地低下头。“林晚晴,你要守信啊。”她对自己说道,接着将那片银杏叶往窗外一抛,重新将注意力投入无尽的题海中。
桔梗给她发的信息,她入睡前才看到,她并不依赖手机,有时甚至会忘记它的存在,它唯一的用处就是联系桔梗,可是她现在几乎也没有多少时间好好聊天。桔梗暑假回来,再等一个月就可见看见她了,林晚晴抱着手机,望着天花板开心得像个孩子。
一早起来,张婶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热牛奶和早餐,即使林晚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张婶再多睡一会,让她帮爸爸准备好早餐就行了,但是张婶看着林晚晴一天比一天起的早,就心疼,她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越来越瘦了。
张叔也早得起,想开车送她上学,但她坚持不要,她坚持每天6点准时出门,然后骑20分钟的自行车到小区里的车站等公交车。她对张叔说:“上学、放学这40分钟,是我每天仅有的运动量。强身健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由于林晚晴的再三坚持,张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每天早上,公交的始发车上,只有林晚晴一个人,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微凉的风灌进她的衣领,这是她一天当中最惬意的享受。
公交车带她经过了很多地方,经过了她以前住过的郊街三巷巷口,经过了她和桔梗一起买麻辣烫的小摊,经过了那条她们经常碰面的楼梯。潜城的一切似乎都很慢,那片说了两年的旧城改造拆迁区至今仍是一片废墟,原来的住户早已搬迁得一个不剩,曾经热闹的片区现在却像一个“鬼塚”,成了都市怪谈的重要素材,没有人再愿意去那,她曾经住的两层小楼房,也在其中。每当她路过这里,她总会趴在窗边,仿佛在期待这什么。
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爸爸了,也好久没有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了。一日三餐,除了早餐和在学校里解决的午餐,林晚晴的晚饭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吃着。她时不时地瞄一瞄大门,想看到他拎着皮包走进来的样子,但是他是在是太忙了,忙到有时会忘记时间,忘记还有一个女儿在等他吃饭。
然而在放假暑假的前几天,她终于见到了他。张婶高兴地做了一大桌的菜,全是他爱吃的。林晚晴也很高兴,坐在一旁默默地吃着,时不时用喝水来掩盖自己的喜悦。
“快高三了吧,成绩怎么样?”林振清吹了吹碗里的热汤,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可以。”林晚晴低头吃着饭,小声地回答。
“打算考哪里?”林振清接着问。
“禹大。”林晚晴将头抬起来,眼睛里闪着光亮。但林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