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墨宝放下手中在叠的衣裳,“谁呀?”
他猜测是如寻常般来送早茶的芄兰姑娘,手往身后扯了扯衣摆,然后快步走到外室。
一打开门,门前站的却是从没见过的女子。
墨宝犹豫问道:“你是?”
“我叫春桃,是住湖心的六姑娘的丫鬟。”
墨宝觉得这句话里听着耳熟,眼看春桃说完后让出半身,阮芙便从她后面的庭栏旁缓缓走出,弯起唇朝他笑了笑,“我叫阮芙。”
墨宝睁大眼睛,六姑娘不就是公子昨天说的那位,原来公子的未婚妻长这样啊。
真是好看!
“书童!”
春桃继续站回挡在二人中间,用手在墨宝面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你家公子呢?”
“嗯?”
墨宝回过神,“哦,公子在里面洗漱,你们找他有事吗?”
他猜得没错,六姑娘果然来寻公子,见了又见,不是喜欢是什么。
“有事,既然婚事作罢,我们姑娘要寻你家公子要回婚约,你快些叫他出来吧。”
墨宝:“”
大清早赶来,就是为了要婚约,墨宝如兜头浇了冷水,瞬间兴致缺缺,怎的他们两个人都相似的那样急,“我正要和公子出门去取呢,放心,等公子取到了自会去衙门退婚!”
春桃刚要开口,阮芙急忙问:“去官府,那婚约的那张纸呢?”
墨宝想了想,“大人一定会撕毁的。”
“别撕!”
阮芙不假思索地喊出声,在墨宝诧异的目光下,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我是说,我能不能与你们一道去拿,然后你们将婚约还给我?”
墨宝觉得眼前女子古古怪怪,她既要退婚,要婚约有什么用,难道怕公子骗她不成?
房内,谢辞穿着齐整,伸手撩开外室的竹帘,“谁。”
他略一抬头,阮芙投去的目光与他撞上,只见她的睫毛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遥——谢公子好。”阮芙昨晚被春桃教导了一番,方知原来及笄之后不能随便再喊陌生男子哥哥,难怪书生听到时那么不自在。
谢辞神情如常,略略颔首,“什么事。”
这句话,他是看着阮芙问的,墨宝听了误以为对自己,转过头解释道:“公子,六姑娘她要和我们去书斋,她想直接把婚约拿回去,不用您去官府。”
阮芙的手抓紧在门口,她很怕书生把她赶出去,面前的男子让她感觉陌生,和初见的那晚相比,似乎一样,也不一样。
先前是被火烤的冰渣子,现在是埋在雪地里的冰渣子,后者自是更冷一些。
“那个婚约对我很重要,我真的很想早一点拿到。”
墨宝记得但凡公子遇到外人,向来都是不会轻易开口,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搭话都很难,怎么会愿意同行。
墨宝和春桃默契的对视一眼,心道,看来,六姑娘是没办法跟他们出去。
然而,谢辞闻言,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可以。”
阮芙急于想看娘亲留下的物件,忘了她不被准许随意出府。好在等春桃去前院书房告备完,林建漳允许了她这次,还替他们安排了侯府专用的马车与车夫。
初秋,天尚且未凉,车厢壁不必涂椒泥,也不用置办厚棉坐垫和绸靠,厢内显得极为宽敞,装了四个人依旧空空荡荡。
两边的白茶木香和果香交织,清冷中带有丝丝细微的酸甜。
谢辞最先上马车,独自选了靠后的角落里看书,离他不远的墨宝则与两位姑娘面对面,隔着张促榆木方桌。
阮芙没有刻意作丫鬟打扮,云雁细锦衣下,是体裁合适的珠络贴腰缝金绫裙。
她掩饰不住出行的雀跃,指腹紧张地攥住衣角绣出来凸起的白珠,时不时侧身往斜后方的窗外探,“春桃,你看那是什么?”
“那个叫货摊,路口这家专捏泥人,涂五彩染料要比普通的贵些。”
“我的绣品也在这样的货摊上卖吗?”
“当然不是,您的绣品是贵客指定的图样,铺子里都不一定有的卖。”
谢辞性子使然,不乐于闲谈,相反墨宝是个自来熟,见状忍不住发问:“六姑娘,你难不成没上过街吗?”
“有,我有的。”
阮芙收回目光,搓衣角的手势越发频繁,“六岁前我常常出去,后来,伯父说外面人牙子多,太危险就不让我出去了。”
墨宝撇过头,若有所思,“这样可怜啊。”
阮芙垂下眼,轻声回应:“不可怜呀,我晓得伯父们是为我好,而且我素日要做女红和学舞艺,本就没闲暇的时候。”
“就是。”
春桃捉过阮芙的手揉按在手心,没好气地反驳:“你是书童你懂什么,大家闺秀就是这样的,俗语叫做,就叫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噢,那我们镇上可不同,姑娘们满山的跑,早春的杜鹃花儿开了要去看,过夏的杏李子熟了要去摘,秋日在河里捉蟹,在田里找地爬子藏的花生,九冬上屋檐捡雪,烤番瓜”
“还有呢?”
阮芙何曾见识过这种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