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各房的人结伴,前后脚就到了。
因为大房夫妇早逝,三房又被贬外放,桌子上唯有盛老夫人、二房夫妇、四房夫妇外加孙子、孙女们,拢共也就十三人。
霜英堂的长条桌也足以坐下。
这一桌子的菜果然丰盛。
什么乳炊羊、金丝肚、紫苏鱼、蟹酿橙、松江鲈鱼、五味杏酪鹅等等,菜肴都是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不过苏氏还是告诫盛则宁捡些清淡的吃。
毕竟这饿了一天的人,忽然就大鱼大肉下肚,对消化不好。
盛则宁很乖巧听话,就捡了青菜、豆腐和几样清淡的小菜佐汤饼,一旁的盛则娟直翻白眼,以为盛则宁是为了保持身体瘦条而少吃。
姐妹几人里就她比较丰腴,所以她看不惯比她瘦的人还吃的比她少。
盛老夫扫视左右条椅上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感慨道:“如今啊,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一起吃饭,就是最大的幸事。”
众人也都附和老夫人的话,说盛则宁逢凶化吉,以后有大福气。
在盛家,往常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聚得这样齐,今天却是为了给盛则宁一人压惊洗尘的。
因为这一趟,她算是为老夫人遭的罪,大家都要为她说好话,是为孝道。
这一餐饭吃下来,盛则宁就收到一箩筐的好话,她笑得脸皮都要僵了,蹭到苏氏怀里要揉,苏氏没好气地掐了她两下脸蛋。
等饭后上茶的时候,四房的白氏就和善地提起端午的事。
盛家原本大房管家,后来大房出了事就是二房管家,但是苏氏身体不好,常常病着,盛老夫人就拿了注意,让四爷夫人帮着管家,所以苏氏就把家里各类节日的事样都交了出去。
大嵩的端午有很多要准备。
端午要采买的粽叶、艾草、雄黄酒等应景的之物,还要组织打扫庭院,焚香扫塌。
若有客人来,还要准备相应的餐食。
这次白氏就因为有不相熟的亲戚要上门,特意来问盛老夫人,也让二夫人在一旁,一起定夺。
这些事孩子们就听了没意思,都在一边喝茶、吃点心谈着端午怎么出去玩。
三房、四房的孩子多,能玩一块,二房只有盛则宁一个,只能和大房打单的盛则柔坐在一块。
不过盛则柔生性害羞,不善言语,虽然是长房嫡女,却是家里话最少的那个,也只有人少的时候会说上几句。
“三妹妹,这次你真的受苦了。”
盛则宁对她笑,安慰道:“其实外面就是水深了一些,我们都是在官道上走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
盛则柔又看着盛则宁脖颈上露出的半块玉,说道:“祖父为你求的护身符你一直都带着,他老人家在天上能看着你。”
盛则宁手按轻轻在胸口上,点了点头,心中温澜潮生。
因为她对祖父爱戴,祖父送的一块护身符,她一带就是十年,一直都视若珍宝。
祖父若在天上看见自己一直带着这块玉,想必也能知道她对他的思念之情,从未终了。
“三妹妹一直都是长情的人。”盛则柔忽然又说了这句话。
盛则宁微怔了下,随后又一笑了事。
翌日。
持续两天的大雨终于滴滴答答停了。
乌云散尽,阳光撒落。
上京城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清理垃圾的、疏通水沟的、修补屋顶的……
马车、牛车穿梭在街巷里。
这一场雨,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好在圣上仁厚,不但拨款修缮,还下诏:‘今遇大雷雨,京中上下详酌放官私房钱两日’1,减免了一些公租房的租金。
盛则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这是鲜少能有的特例。
因为老夫人特允她今日可以好好休息,免了她去霜英堂问安。
用过午膳,盛则宁先去苏氏的院子闲聊了几句,然后就央她准许自己出门视察铺子。
苏氏有些不乐意,“你这猢狲,成日里上蹿下跳,叫你跳跳果真没错。”
“娘~”盛则宁搂着她的胳膊,“你说让我练手,又不准我去看,我怎么练。”
“你看族里几个姐妹,谁像你天天往外跑,没个正形。”苏氏不为所动,板起张脸。
“这要端午了,我忙着呢,就多跑了些,等过完节,我就不跑了,天天在屋里给您念诗、弹琴、拨算盘~”
苏氏差点给她逗笑,“你这心里的算盘可打得响,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什么算盘响呐?”
“四夫人来了——”
两道声音一同传来。
苏氏的贴身丫鬟打起筠帘,迎进来一位穿着玉兰花图样的大袖衫襦,手里摇着团扇的夫人。
苏氏笑着抬起头,“弟妹来了,快请坐。”
盛则宁给四夫人问了安,就乖巧坐在一旁。
提起前面的算盘,苏氏便和白氏讲给盛则宁几个铺子练手玩的事。
“二嫂真是阔绰。”白氏笑了笑,“不像我,都不敢给娟儿乱玩,姑娘年纪小,心思多,但是啊不保险,前年还听说有家姑娘把自己的嫁妆都给亏光了,可不是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