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己刚推开门,就听见厨房里老头锅碗瓢盆的声音。
“回来了?洗手吃饭。”
陈浮己将近三四天都没回来,家里没冰箱,老头之前买的肉搁灶台上都有点味了。
放了很多酒腌着才去了去味,丢了怪可惜的。
陈浮己拖了两张凳子过来,进厨房把菜端了出来。
那个漆黑的屋子说不上是厨房,就是一个隔间小屋。
老头搭建了一个煤气罐进去,后来陈浮己怕他眼睛看不清下,会摸黑摔倒,于是再牵了个钨丝灯泡。
“怎么没开灯?”陈浮己拉了拉线开关。
老头弓着背,拿了碗筷,往外走:“大白天的开啥灯。”
爷孙俩坐在木凳上,围着一张方形木桌吃饭。
“你们李老师先前打电话来说,是要交书本费了是吧?”
陈浮己一脚踩在木桌的脚凳上,姿态恣肆,语气烦躁:“我自己知道,你少惦记。”
他之前不在学校里留家里的电话,后来李德贵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家住哪里,就背着陈浮己来了一次家访,要了家里的座机电话。
老头几十年了就一个老年机,两年前用坏了也不换,陈浮己之前给他买过一个,硬被老头拿回去退了。
陈浮己是个三天四天都常浪在外头的人,怕老头在家出事没人管,就让东子他们安了一台座机在家,牵了电话线自然不能退了。
老头起身,弓着背去了衣柜里拿出一个凹凸不平的铁盒子,从里头掏了零零碎碎的一叠钱出来,放在陈浮己手臂边的桌上。
有零有整,皱皱巴巴的。
陈浮己手臂弯往外折了折:“拿走,不要。”
老头跟没听见似的,拿过一个碗给他舀了汤:
“你自己少在外边吃,不干净。”老头又笑呵呵地继续说:“怎么着,嫌弃我做饭难吃啊?年纪大了,看不清东西了,盐巴有时候放多了不知道,你将就点。等你上大学了,出了这座城,你就有出息啦!还怕吃不到山珍海味?”
陈浮己没回话,英俊的少年脸上,总有股子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戾气。
吃完饭,没等老头动手,他就先将碗筷收进去洗了。
弄干净后,陈浮己倒在床上就开始闷头大睡。
他闭眼的时候,还仍能听清身后老头的声音:
“最后一学期了,自己去认真上课,别跟着你那群朋友到处在街上到处瞎溜达······”
雾城没多大,左不过就是那两条街,老头就算不常去,也总能听到别人家议论纷纷的闲言碎语。
说瓦头村边上那个没爹没妈的小子,总跟着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椎埋狗窃,在街上到处游荡,像一匹没人管的野狗。
他年纪大了,管不了孩子,但心里却认定了陈浮己不是他们口中坏事做尽的混账东西。
有时候街坊邻居嘴碎,啥不中听的话都说得出来,各种污言秽语,一辈子慈祥恺恻的老头能为了这事儿和他们骂上半宿天。
和煦的春日,温度刚刚好,本就让人觉得倦怠。
下午,伴着林间的鸟叫声,再加上陈浮己昨夜熬了个通宵,这觉就更好睡了。
要不是汪东洋像赶着奔丧一样给他打电话,陈浮己压根不会醒。
语气透着浓浓的困倦声,略显烦躁:“说。”
电话那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像是快要把听筒震碎了一样,汪东洋扯着个嗓子吼:“听你这声,是还没缓过来啊?”
“有屁快放。”
“我们这儿要结束了,西场打球来呗。”
“不去,挂了。”
听着他说要挂电话,汪东洋连忙切入正题:“别呀兄弟!苏锋要来,这傻子钱多,你确定不来捞一把?”
话音顿了顿,隔了几秒钟,汪东洋才听到电话那头有窸窸簌簌的起床声。
“等着。”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陈浮己挂了电话后,看了眼手机屏幕。
晚上九点半。
老头卧室的门关着,这个点他早睡了。
陈浮己动作轻,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他打了个车到西场去,挺大的一篮球场,就装得不太好,全是水泥地与钢板。
围栏得铁丝也是经年不修,松松垮垮,起不了什么作用。
汪东洋一群人早就到了。
十多个人站着坐着,聚在一起,全是差不多年纪大的人,有男有女。
汪东洋看见陈浮己的身影,朝身边的人抬了抬下巴说:“催什么催,喏,这人不来了嘛。”
陈浮己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的,晚风吹在少年的身上,外套之下,一身清爽与随性。
惹眼得很。
“哟!大爷!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汪东洋说笑。
陈浮己唇角勾着若隐若现的弧度,没说话,习惯了汪东洋二不着调的话。
人都到齐了,一行人在那里商量。
苏锋之前就听过他们这群人打球挺厉害,尤其所以联系上了汪东洋,让他们陪自己练练。
“出场费不给啊?”汪东洋勾搭着一个黄毛的肩膀,有说有笑。
黄毛听罢也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