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伸到辽东半岛,与大唐决一雌雄。
对于锋芒初露,如同乳虎下山一般朝气昂扬的渤海,新罗圣德王采取拉拢结纳的国策。
派礼部大舍相柏册封大武艺为五品大阿餐,这是新罗十七品官阶中的正五品,也曾经是首任渤海王大祚荣被新罗册封的官位。
时间到了七二六年,曾经风神俊朗,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已经是鬓染霜华,年逾五十的高齐德仍在维护郡国安危的战线上辛苦操劳。
只是现在的“天池社”更加势力雄厚,网络已经延申到大唐内地和朝堂,江湖之间,契丹、突厥甚至远在种满了金桃的河中撒马尔罕亦有渤海“天池社”的眼线和组织在有序运转。
西京大火的调查报告摆在高齐德案头,看着调查报告那娟秀,清丽的文字,一贯严肃,不苟言笑的渤海国“六扇门”的老大不禁流露出一丝无奈而又欣然的笑意。
再熟悉不过的唐楷,只有郡国贵族和上层才能掌握的语法修辞,没有经过胄子监的专业学习,没有经过硕儒的亲自指点是写不出来的。
这是“天池社”新任副监,郡王大钦茂爱女贞惠公主-大荣秀亲自撰写的调查报告。
这份报告详尽细致,并且附有西京大火现场的图画,对比现场图,让人如临其境,一个立体的事故现场跃然眼前。
现场勘察和分析报告高达一尺,整个上午的时光,高齐德都沉浸在调查报告中。
这次的作案手法似曾相识,与十余年前和国相乌照度联手破获的新罗,虾夷刺杀武王大武艺案件的事发现场如此相似。
难道这次西京的大火还是新罗和虾夷联手作案?
现在的虾夷人在阿弓流为被大和朝廷捕杀后,族群已经风流云散,再也无东山再起的能力,他们哪里来的实力和新罗再度联手?
那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烧毁高仁义的宅邸?他们在西京潜伏了多久?
是外人还是渤海内部人作案?
从高王大祚荣到现今的武王大武艺,渤海已经度过了初期的危机,与周边的强国保持着良好的外交关系。
突厥在渤海国内设有“吐屯”。
从大武艺承继了父王大祚荣的“渤海郡王”忽汗州都督,名义上受大唐的平卢军节度使辖制,是为大唐的羁糜州。
而对于新罗这个东北亚的小霸王,渤海也是一如既往地亲近有加,大武艺仍然挂着“五品大阿餐”的新罗职衔。
百思不得解的高齐德烦躁地将手中厚厚的卷宗掷于案上,想要出去透透气。
在案卷落下的时候,一件东西落到青砖地面“叮当”一声脆响,打断了高齐德的脚步,他疾步转身看到地上一块被烧的焦黑的金属片。
捡起来后,高齐德用水湿的抹布反复擦拭,金属片上的焦黑渐渐褪去,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这是一块腰带扣,而且是铜制的精美的腰带扣。
一弯新月怀抱着太阳的图案出现在高齐德眼前。
这种图案在渤海境内是绝无仅有的,境内的族群以靺鞨七部、高句丽遗民为主,至少这两个群体是没有用这种图案做腰带扣的习惯。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高齐德听见身侧的窗户“咔哒”响了一声,一股阴冷,透骨的风吹向高齐德。
高齐德瞬间有些迷茫,忽然脑袋空了的感觉,意识在混乱,脑子里“嗡嗡”搅成一团浆糊,眼睛一团团金花在狂乱地舞蹈,世界空明,周流停滞。
对于高齐德来说似乎很漫长,但其实也就是短暂的一瞬间。
高齐德摇晃着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那个铜带扣没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环顾房间,屋门仍然紧闭,火炕还是热乎乎地持续给寒冷加温,地上没有,案几上没有,卷宗里没有。
高齐德的冷汗下来了,寒冷的极北之地,汗水就像小河一样从高齐德的四肢百骸疯狂地窜了出来,浑身就像是泡在荒野中的冰水里,冷的透骨,手脚也在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脸色青白的高齐德在他从事秘密战线工作近三十年,从没有今天这样害怕过,这是恐惧,是从心底里发出的恐惧。
四周是异样的安静,在暗黑的角落里有一只看不见的东西在控制着这间屋子。
衙署内空寂,屋外的大风仍然在肆无忌惮,任性地撒欢。
“哒、哒、哒”敲门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