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了。”
“我是你们的闺女啊。”
“我是宋棠啊。”
“……”
可是没有人回应。
时间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你渴望它快的时候吧,它走的特别慢,慢到你反反复复品味那些受过的伤害,经历的痛苦,难受的要死。可当你希望它慢一些再慢一些的时候,它就走的特别特别快,快到刚翻开那些甜蜜美好的记忆时,却发现画面里的人不在了。
这几个月来,郑越忙前忙后,帮宋棠处理了很多事情。
某一天晚上,宋棠窝在郑越怀里。
她再一次说道:“你走在我后面好不好,求你了。”
宋棠不是一个轻易会说“求”字的人,在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低头的姿态,她永远是昂扬的,向上的。
可生死由命,她怕了,她胆怯了,她畏惧了……她真的真的很难再一次承受天人相隔的打击。
郑越心疼地搂紧宋棠,保证道:“我答应你,我先走。”
宋棠往郑越怀里凑了凑。
她以为活的长寿是一件幸事,但现在看来,未必。
虽然说人本来就是孤独的,但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走,那种沁入身体发肤的悲恸,让世间所有繁华都加了一层黑白滤镜。
宋棠宁愿自己是先走的人,也不愿意是后走的人。
但纠结的是,她舍不得她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舍不得留下阿越一个人看着自己照片辗转难眠。
事情并没有如宋棠所想,郑越走在了她前面。
人临死前会想起投胎前的灵魂状态,郑越便是这样。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元鸣说他冒黑气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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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无目之魂,看不到一切东西,直到有一天,有神使传教,他听到了一个单字,唤棠,对方将手持的莲花,为他化了一双眼睛。
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空洞的心上住了一个人。
“使者,您不应该帮他的,他生在酆都,从头到脚都冒着黑气,如此之人,帮他,是助纣为虐。”
他听到这番话手脚发冷,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确实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他以为神使会把这双眼睛收回去的时候,神使看向他说:“世人皆看相不问心,如今你有了这双眼睛,切记,问心。”
—
郑越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接着看向宋棠。
心里说道:能和你有一段情缘,我知足了。
即便这缘是用万年的酷刑换来的。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了不怎么听使唤的胳膊,用那双宋棠非常喜欢非常羡慕的手,颤抖地、小心翼翼地贴在宋棠脸上。
大抵——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离宋棠如此之近了。
他眼含爱意,敬意的看着宋棠,问了一句:“你会记得我吗?”
你会在千百次轮回中记得我吗?
记得我会织手套、织围脖吗?
他好想对宋棠说,曾经宋棠欠他的那个条件,他现在想好了——他希望宋棠不要忘记他。
可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宋棠眼睁睁地看着郑越在她面前闭眼,她边流泪边生气:“明明说好了的,我先走,你后走,你怎么骗人……”
“阿越啊,你舍得把我一个人留下吗?”
“我不会织围脖,做饭不好吃……”
“……”
*
宋棠已经不年轻了,每一次伤心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宋筝担心不已,让宋棠注意身体。
宋棠不想让宋筝为她操心,便打起精神来,该散步散步,该看书看书。
宋筝以为宋棠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便渐渐放下心来。
但其实宋棠并没有多么积极向上,她越发觉得自己心里一片萧瑟,如同窗外的冬天,冰冷,孤寂。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宋棠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影朝她走来。
等人影走进了,她才发现是宋成和李楠。
准确来讲,是年轻的宋成和李楠。
她愣了一下,下一秒露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爸妈,你们终于来接我了。”
宋棠高兴地要起来,并想要找寻郑越的身影,但发现没有,至于为什么会没有,她其实猜到了原因。
宋成和李楠向宋棠张开怀抱。
“闺女。”
“跟我们回家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