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黑轿却诡异地沉寂着。
仿佛刚刚一个人飞进轿子里只是众人的一种错觉。
傅希言抱着傅贵贵,快步走到裴元瑾身侧,低声道:“什么情况?”
裴元瑾说:“刚刚飞进去了一个人。”
“所以现在一顶轿子里有两个人。”傅希言说完一句废话,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冷笑话,“现在轿子在震吗?”
……
裴元瑾——婚后的男人秒懂。
见轿子始终一动不动,祝守信按捺不住了,要知道乌玄音临终前可是托付对方杀死傅希言和裴元瑾的,若今日这两人死在这里,那小皇帝尚有控制局面的机会,如若不然,整个南虞朝廷都会陷入被动。
谁都知道傅希言是天地鉴主,可还有多少人记得,他还是北周永丰伯四子?
祝守信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
里面安静如死。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
就算刚刚进去的是个刺客,得手了总归出来吧?
若是刺客失手,那里面的人难道不该把尸体丢出来?
退一万步说,两人好死不死地同归于尽,那总该有点打斗动静,为何那人进去之后,原先那人也不说话了?
祝守信问了几句,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越想越觉得不对,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悄悄地揭开了轿帘,随即平静地轿帘放下,高声道:“是。传大人令,刺客身份不凡,速速回宫。”
他一挥手,立刻有禁军上前,将圆脸僧人和南岭派次徒的尸体拨开,抬起轿子往外走。
祝守信走在轿子后面,一边走,一边警惕着裴元瑾和傅希言那边的动静。刚刚力挺南虞朝廷的江湖人见状,哪里不知是轿中人出了问题,当下一阵慌乱,有人带头从围墙跳了出去,很快带动了其他人,连中立的也不敢再留,纷纷奔逃。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校场中就剩下那些支持裴元瑾的人了。
傅希言朝他们不断拱手:“多谢各位今日仗义相助!大恩不言谢,傅希言铭记。”
当即有人朝他们还礼:“新城遭难时,竟由储仙宫挺身而出,我等甚为惭愧,今日一战,不过是报答裴宫主与各位长老援助我南虞百姓之情!还请傅鉴主莫要放在心上。”
其他人附和道:“傅鉴主闯临安皇宫时的质问,令人振聋发聩,我等惭愧啊!”
“只恨当日不在新城与裴宫主并肩作战,又未能去临安为两位摇旗呐喊,这次总算赶上了一回,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仰慕裴宫主久矣!得见少主英姿,如见裴宫主亲临,果然虎父无犬子!”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傅希言感动是很感动,可看到还有人在流血,忍不住心疼心悸:“谢谢谢谢,这个……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疗伤?”
一个胸膛流血的汉子还在拍胸:“习武之人,真元在,命就在,不怕啊!”
傅希言看着就胸疼。
裴元瑾说:“为防朝廷杀回马枪,你们还是早些离开临安为妙。”
“不错,朝廷真是阴险。今日居然用车轮战,幸好少主武功盖世,才叫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呸!”
“我们就先走了,欢迎少主有空来我凤形山做客!”
“我们在白鹤湖恭迎少主与鉴主大驾!”
……
众人纷纷向两人告辞,云中碑和何思羽父女留到最后。
云中碑有些别扭地问:“刚刚轿子出了事,你们为何不乘胜追击?”
傅希言问:“追谁?”
云中碑被问住。
祝守信是皇帝走狗,杀不杀无关大局。轿中人虽然答应乌玄音要杀他们,却没有动手,他们至今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如何动手。
云中碑不舍地看了眼乖乖蹲在傅希言怀里的傅贵贵,道:“告辞!”头也不回地走了。
最后轮到何思羽父女。
傅希言看着何思羽的表情有些复杂,何思羽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也极复杂地回望了他一眼。
在齐福客栈表现得极为冷淡的少女不知两人间汹涌的暗涛,一改冰霜美人的人设,对着傅希言莞尔一笑道:“我交给鱼熊兼的纸条,你们看到了吗?”
傅希言点点头:“他压在杯子底下。多谢。”这是少女第二次向他们通风报信,告知武林大会哪些人已经被朝廷收买,其中就有南岭派。
何悠悠道:“大恩不言谢,你记心里就好了。”
傅希言迟疑地看向何思羽:“其实,我一直想问,何掌门为何改变主意,与灵教分道扬镳呢?”
何悠悠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傅希言说:“那日,何掌门是否去了新城?”
何思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去了。”
“是否动手了?”
“嗯。”
“是保护南虞百姓,还是保护班轻语?”
何悠悠脸色大变,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踏出一步,被何思羽伸手拦住。他说:“当日,我被请来为灵教助拳。”
正因为这段渊源,所以乌玄音和小皇帝才会邀请他参加武林大会,万万没想到他中途反水。
傅希言谨慎地问:“可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