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上来的就只剩下叶生花一个人。
沈十安正打算再下去一趟,刚低头就发现叶生花自己“飘”了上来——
他那根自从改变装扮之后就不知道藏到哪儿的白色骨鞭又冒出来了,弯曲成类似于秋千的形状悬浮在半空之中,叶生花就坐在秋千上面,晃着脚荡荡悠悠从楼底往上升。
等到他跳下秋千在楼顶站稳,骨鞭恢复原形,从他衣服后面钻了进去再次消失不见。
叶生花扭了扭脖子,一回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看我干什么?继续走啊。”
楼顶的形状如同一只倒扣的蚌壳,面积极为广阔,组二十多人踢足球都没问题,地面和外墙一样贴满了瓷砖,稍微有点滑,但小心一点并不难走。
刘方舟轻手轻脚从边缘走向中心位置,转了两圈停下来:“就是这,博物馆里的人群,大部分都集中在这下面。”
“能感应到钟翰吗?”沈十安问。
“不行,他遇见咱们的时候光团不是白色吗,我里里外外扫描了好几遍,就是没找到他。难道他不在博物馆?或者是因为在那之后他吸收得晶核太多,所以光团颜色改变了?”
沈寻道:“又或者是他屏蔽了你的感应。”
钟翰既然能找到方法切断他的追踪咒,那么屏蔽掉刘方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沈十安看向万锋:“你能打开一条方便观察并且不容易被发现的缝隙吗?”
“没问题。”
“方舟,选一个合适的观测位置,其他人做好心理准备。”
万锋将手掌贴上刘方舟指定的地方,异能输出,坚固的墙体缓缓分开一道两尺长、一指宽的裂缝,刺目的光芒从中穿透出来,照亮了六双凝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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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君惟是B区教民,也是这一次的被选中者之一。穿上那身白袍的时候,是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
末世之前的吕君惟十分普通,大学之后在外贸公司里当了几年办事员,随后考进了老家县城里的公务员编制,朝九晚五,碌碌无为,在人情世故中被打磨成一位麻木、虚伪、习惯了逢场作戏的中年男人。
对于老家的邻里乡亲而言,这样的他已然称得上“成功人士”,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年过四十岁还没结婚。
他不是没有过喜欢的对象。
第一次深切地喜欢上一个人,是在高中的时候。
对方有一双清澈黑亮的眼睛,只要被那双眼睛看上一眼,就好像所有的心事都无所遁形。
某天晚自习整个校区突然断电,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吕君惟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冲动,作出了这辈子最勇敢的事情——
他握住了对方的手。
大约经历了沧海桑田、天崩地裂般的等待,对方轻轻回握过来。
于是春暖花开百花齐放,爱情的种子就此萌芽生长。
高中时期的“早恋”总是教人兴奋难耐又忐忑不安,而相较于其他人的青涩恋情,吕君惟的恋爱又多了几分不可告人的禁忌。
因为他喜欢的人,也是男生。
高三下学期,吕君惟以备战高考为由,征得了父母的同意申请留校,和恋人住到了同一间宿舍。
同窗同学,同食同寝,那半年是他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美妙时光,以至于多年之后吕君惟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将这一生的幸福和快乐都在那半年之中挥霍殆尽。
高考之后他们本来打算填报同一所学校,最终因为分数的差异未能如愿。
距离的限制并未能阻挡两个年轻人的热情,他们写信,打电话,在节假日的空隙中不远千里短暂相聚,他们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方式维系这段感情。
可时间的冷酷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毕业、工作、催婚催育接踵而来,世俗的偏见、家庭的期许、生存的压力和烦扰一点点磋磨掉了当年炭火一般炙热的初恋。
他们终究不能永怀赤子之心做那扑火的飞蛾,只能汇入人潮,做那吹灭火焰、扫掉余烬、无奈又无趣的成年人。
不知道是谁首先断的联系,等到吕君惟偶然从工作的重压中回过神,便发现对方已经从自己生命中褪去了痕迹。
他相过亲,约过会,甚至在父母的催促下一度进入到谈婚论嫁的环节。但最终都是不欢而散。
病毒爆发之后,父母先后过世,吕君惟跌跌撞撞苟活至今,他进入了云川基地,信奉了光明神教,又跟随神使来到这里。
在种植园里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吕君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是他,的确是他。
哪怕岁月如梭时光磋磨,他们已经步入中年,早就不复当初的模样,吕君惟也能一眼认出来,那就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深爱过的恋人。
对方的眼睛依然清澈黑亮,只一眼就将他看了个透彻,笑着挥挥手:“嗨。”
从未像那刻一般,吕君惟如此坚信并感激着光明神的悲悯和仁慈。
对方住在E区,和他所住的B区并不远。
他们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祷告一起聊天。被时光割离的熟悉感很快又回来了,但年轻时不顾一切的勇气却再也难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