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但少爷们眼睛灵活,纳伢一看他们,他们也看纳伢,那眼珠就像水银碗里盛着两滴漆墨,皮肤玉一样清透洁白,多看两眼,纳伢就自惭形秽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再看了。
这些草哥儿都收在眼睛里。
等人齐了,草哥儿就说大人们慢用,小的带他们先下去了。
云清很配合地说:“去吧。”
等人走了,小豆子才从里屋出来,穿着清凉短褐,他已经七岁了,被草哥儿教得很有些少年老成,双腿并拢规矩坐在凳子上一起用饭。
这顿饭不能说用的十分香甜,对南地口味大家还在适应中,除了云爹一点酸都沾不得外,其余也没啥不好接受的。
盐水白灼虾他们在溪山村也老吃,最受欢迎的当属那盆石蟹,将石蟹洗净中间剪开,沾了面粉后下油锅炸得焦香酥脆,几个小朋友一人跟前啃了一堆壳,云爹喝酒也觉得有滋味。
吃过饭,云罗氏忍着没动手收拾碗筷,而是等草哥儿带了菊伢来收拾。
饭后略坐着说会话逗会孩子,纳伢就来说热水已经调好了,请老太爷老夫人去洗漱。
进了洗澡间,那热水冒着白气,肥皂帕子干净衣裳都已在旁放好。
洗完澡,那脏衣服刚要顺手提出去,菊伢又进来了,惊恐地跪下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老夫人要打要罚都成,千万别把他撵出去,他家里头还有个瘫子男人和十一岁女娃,若背上个被知州家赶出去的名声,以后再没人敢要他做工,一家子都没活路了。
云罗氏急忙去扶:“哎,你先起来,好端端跪什么。”
菊伢还是磕头请老夫人给条活路。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云罗氏才知道,她顺手收拾脏衣服的举动,让菊伢以为对他有什么不满了,赶紧松手让他把脏衣给取了去。
瞧这误会闹的。
在菊伢一脸苦大仇深,生怕主人对他不满的苦瓜脸下,云罗氏只能拍拍手掌从洗澡间躲出去,把那堆杂活丢给菊伢去做了。
原来在下人们心里,主子插手下人的活计,就是对他们有所不满啊——云罗氏也是学到了一课,下次再不了。
诸如种种,云爹也多有不习惯的。
好在兵荒马乱了几天,磨合了半个月,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也就顺溜了起来。
叶峥那边也是,万良弼大人那边携家小细软,也要回京报道去了,临行前特意去辞了雁云郡王,郡王推说身子不爽利没见,让贴身侍卫带了句话,嘱咐他一路平安。
又来辞叶峥,叶峥自然是见了的。
万大人离开那一日,叶峥特意带了云清和两个儿子,一路送他出了城,接下来,雁云州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万大人离开第二日,叶峥早起换了官服就去了办事衙门,很近,腿儿着去就走不到一刻钟,余衡连车都不用套,还是兢兢业业跟着,家里的杂活已经被新来的下人们瓜分光了,他得更加用心服侍男主人才是,不然感觉这个家都没他待的地方了。
叶峥是按照翰林院上班时间去的,谁知他到那的时候,衙役班头们倒是在执勤,洒扫仆役们也在工作,那同知李淼却是左等也不来又等也不到。
直到日上三竿,约莫折合时间上午十点半左右,那李淼李大人才带着个师爷姗姗来迟。
李淼刚踏进衙门就吩咐办事差役:“烧点水泡壶茶,备着一会叶大人来了赶紧上,有点眼色不要等人叫。”
那差役悄悄回:“李大人您来迟了,叶大人早就来啦,茶都喝了一壶半了!”
李淼诧异:“这么早,来多久了?”
差役比了个数,说是至少等了您两个时辰了。
李淼瞪大眼,提起官服就往里跑,师爷留着山羊胡,也是跟着小跑。
叶峥倒不是很急,自在悠闲地抽出地方资料喝茶慢慢看,余衡瞧着他一杯喝完了就赶紧给添上,一壶添完了就悄悄喊外头差役续水,再给叶峥添。
叶峥的心思都在资料上,不知不觉就喝下不少水去,茶水利尿,很快有了意思,去上了个茅房,知州大人专属的那种,里间是洒了木炭香灰的雕花恭桶,一叠熨软的桑皮纸,外间铜盆里备着干净清水,架子上还有放着一大早摘来的香气扑鼻的鲜花。
一个厕所上完,灵魂都熨帖了。
来雁云州做官是好,这样鲜花在京城那地方都是有园丁精心伺候着种在花圃里给贵人们赏玩的,但雁云州这里气候适合花木生长,那鲜花到处都是根本不值钱,鲜花就被摘来香叶大人的厕所,也是很有创意。
叶峥刚进这厕所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铺张浪费,一个厕所上完,洗了手香了鼻,又察觉出好处来,嗯就这样吧,不改了,咱现在高低也是个特权阶级了,用点子木炭鲜花那还是用得起的。
正甩着水珠往书房走,迎面就碰到匆匆而来的李同知和王师爷,见他们跑得脑门上都是汗,诧异道:“小李,出什么事了如此惊惶?”
李淼李同知,今年三十有六,嘴上留着老成的八字胡,王师爷年四十九,蓄着山羊胡,小叶知州今年二十,面若冠玉白净无须,乍一眼和二人差了辈,但偏他官职大,上级就是可以称呼下级为“小李”、“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