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中瑟瑟发抖。
叶娉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大方自若地亮出玉佩后,说明来意。
钱掌狱见此玉佩,神情顿时肃穆。
“今夜子时,还请姑娘静候。”
叶娉心知,他这是同意了。
她面色如常,道了一声谢。
将近子时,果真有一辆马车无声无息停在叶宅门外。除去一位面容模糊的车夫之外,再无其他人。
暗巷幽幽,人静月隐。
她一身黑衣,独自上了马车。那车夫一言不发,只顾驾车。车行如鬼魅,在黑暗中似午夜的幽灵车。
一路向北,直到停在一座宅子前。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是哪里。
有侍卫将她领进去,安排她进了西侧的一间屋子。这屋子不是她那日出来时的书房,而是一间偏厅。
这个时辰,这般情形,桌上居然还有一壶热茶,两碟点心。茶香袅袅,闻着像是极好的雨前龙井。点心亦是十分精致,一碟荷花盏一碟如意酥,是香满轩最出名的两道点心。
看来温御的属下办事倒是颇通人情世故,一应礼数如此周到,无端让她生出自己是来做客,而不是来探监的错觉。
烛火摇曳,暗影重重。
她独自坐在桌前,看着阁子中的沙漏。静坐不到半个时辰,门从外面被推开。她下意识回头,正对上父亲那双震惊至极的眼睛。
“娉娘,怎么是你?”
叶庚先前被蒙了眼,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人带进一条地道。闻着地道内的腐气,他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一路都在猜他会被带去哪里,蒙布被解开时,他的眼前是一扇门。他以为这扇门一推开或是地狱,没成想要见他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女儿。
叶娉忙过去,扶他坐下。
“父亲,您这几日还好吗?”
叶庚一时没有多想,连忙说自己还好,免得女儿担心。又问起家中诸事,得知家人一切安心,他这才算是放了心。
说到自己被抓一事,他是长吁短叹。
那位做人证的学子,因为同为青州人氏,他平日里多少会照顾一二,没想到他的照顾竟成了那人指证自己的佐证。还有那些书信,有些是真有些是假,假的字迹足可以假乱真,可见背后之人何等处心积虑。
人证物证俱全,他再是喊冤也无人会信。
“娉娘,为父这次怕是…你两个弟弟如今在郭夫子门下,若为父真的出了事,他们的前程怕是也会受到影响。郭夫子为人洒脱,许是不会主动提及,但我们不能因他人之善,而装糊涂。”
你是家中长女,为父不在,家中一切事宜只能靠你。为父想过,一旦定罪,牢狱之灾免不了。到时你做主卖掉宅子,带着你祖母母亲和弟弟妹妹回青州。”
叶娉给他倒了一杯茶,道:“父亲,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
“早就打算为好。”叶庚为官多年,知道这样的案子一旦人证物证俱全,几乎没有翻案的可能。他被抓几日,既无人审讯也无人过问,他的心情是一日比一日沉重。
若是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还是早做打算。也亏得娉娘走通了门路得以探视,他这才有机会安排一切。
他心头发涩,掩饰般端起面前的茶。茶水才一进口,他就觉得不太对。这才注意那两碟点心,眉头越发皱得厉害。
他心口发沉,端着茶杯的手开始抖。
“娉娘…你打点的那个人是谁?”
“刑司大牢的掌狱钱大人。”
叶庚闻言,茶水溅酒。
那位钱大人在刑司有第一刀之称,听说最是善长给人削筋剔骨,手段极其残忍狠辣。娉娘居然是走了这人的路子,简直是与虎谋皮。
“娉娘,你快回去。”
“父亲…”
“快走,赶紧收拾东西离京,莫再管我。”
叶娉连忙拉住他,“父亲,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已经定亲了。”
“你说什么?”叶庚心头大震,“你…你定亲了?”
他还在牢里,青娘怎么可能会越过他给女儿定亲。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有人拿着他的案子逼她们母女屈服。
他一拳砸在桌上,无力和绝望涌上心头。
“娉娘,亲事退了。什么都不要管,带着家里人赶紧离开永昌城!”
“父亲,亲事不能退。”
“我说能退就能退!”叶庚低吼出声,眼眶泛红。“娉娘,听话。为父不会有事的…你们先走,为父随后就能追上你们。”
叶娉也红了眼眶,摇头。
“你为什么不听话?”叶庚的眼睛里已有了湿气,“若真如此,为父宁愿死在你面前!”
“父亲,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亲事也确实不能退,因为是陛下赐的婚。”
叶庚正心神俱裂,闻言怔住。
“陛下赐婚?”
叶娉点头,“对,是圣旨。”
叶庚仿佛听到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他出了事,人还在刑司大牢里,他的女儿居然被陛下赐了婚。
他愣愣着任由女儿将自己按坐在凳子上,怔怔在看着女儿给他添满茶水,还将点心往他前面推了推。龙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