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看着被锁上的门。是从外面上的单独锁——她打不开的那种。
安塔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一个足够好的适合长居的居所。如果她有什么事需要出行的话,显然很不方便。虽然一般来说,她需要出行的事情很少。
安塔回到桌旁,在笔记本上继续画下她目前所知的地图。她画下走廊,画下走廊两侧的柜子,被钉死的窗户,电梯旁的盆栽。犹豫了一秒,她在盆栽后面画了一根斜线,代表撬棍。
现在那根撬棍靠在她的门后面,上面还流淌着青白交间的液体,即使放在门口,散发出的浓郁尸臭味也灌满了整个房间。安塔花了半个小时将撬棍洗干净并消毒,为此几乎丢失了嗅觉。
处理完一切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安塔来到储藏室,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于是安塔开门进去。
储藏室里没有开灯,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笼静静摆在那里。
嗅觉恢复的安塔首先闻到的是满屋浓重的血腥味。
安塔打开灯,发现里面的人并不像之前一样醒着。安塔走进来的动静和刺眼的灯光都没有吵醒他,安塔蹲下看了一会,认为他不像是睡着了——
安塔试探地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他还活着,但很明显地在发烧,高烧。
于此同时,灯光下,安塔看见那个人覆盖身体的棕黑色,原来并不是她原先以为的动物毛发、也不是她后来以为的衣服,全都是污血。
安塔意识到一种可能——这个人可能会死。
如果他死在这个房间里,在不知时长的封锁期里,如果没有办法将尸体运出去,那将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安塔仔细观察铁笼的构造。
安塔现在终于明白是人怎么塞进去的。
他俯身在里面,健壮的躯体几乎被叠在一起,双手被反拧在身后,大面积的花臂仿佛印证了士兵说的他是个危险分子的事实。铁锈和血污之下,伤口像是图腾一样爬满他的全身。
他的脖子上锁着一根铁链,铁链紧紧锁着笼底。他的脖颈处插着一根粗壮的留置输液管,大块的的血污凝结在他的伤口上。
一个蜘蛛形状的铁爪像抱脸虫一样束缚着他的脸,在他的脑后收束。
这刑具看起来也保护了他,他脸上的伤比其他地方的伤要轻了一些。
笼子和铁链上都有锁,但安塔没有得到钥匙。
他在安塔用水冲他的时候醒了。
他无声而剧烈地挣扎起来,锁链在铁笼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但锁链和铁笼给他留的余地太少,于是铁笼只是在地上移动了不到两厘米。
安塔关掉水阀,问:“是水太凉了吗?”
对方不说话。呼吸的气流在地面的积水上荡起一阵涟漪。
他的挣扎或者说躲闪扯到了脖子上的锁链,顿时挣开一道刚刚愈合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流淌下来,从脸上划过,流经他的眼睛,流进他脏污的头发里去。
他把头偏了偏,迟钝地动了动眼睛。
等他似乎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时,他便不动了。
安塔重新打开水阀。之后的冲洗过程中他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安塔从房间里拿来一条浴巾,帮助他擦干。
很多依然在流血的伤口暴露出来,在军绿色的浴巾上留下深红色的印痕。
在此过程中,对方一直垂着头,没有声音,连呼吸也很浅。
和刚才冲洗时的高度紧绷相比,他似乎放松了一些,但安塔依然能够感觉到手下的肌肉流畅而紧实,蕴含着足够的力量,像一只矫健的猫科动物。
安塔伸出手,尝试着移动了一下扣在他脖子后面的铁爪——铁爪是焊死的,拿不下来。安塔把毛巾塞进去,擦了一下那里的血污。
擦去那里的血污和陈痂后,安塔看见他的脖颈正后方,有一串长长的纯黑色条形编码:03531750142,像是文身,又不太像。
在条码下方,则是几个参差不齐的粗糙烙印,是几个字母:bb o sss
bbosss?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些看起来都不是引起他感染和高热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在背上,有两道没有得到治疗的开放性伤口,现在已经出现了伤口的腐败。
安塔站起身,离开房间,从昨天的白大褂口袋里取出自己用于防身的手术刀。
又从实验室搬回的物资里找到酒精和绷带,拿着这几样东西进来的时候,安塔发现他的眼睛没有他本人表现得那么死气沉沉。
他紧紧盯着安塔手里的手术刀。
在安塔蹲下后,他就一直拧着脖子看后面,仿佛随时警惕着安塔从他身上切一块肉下来。
“别动。”
安塔说。
他不动了。
安塔想给他一块浴巾,让他咬住,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可能有点疼。
但是安塔发现,扣住他半张脸的铁爪让他失去了“咬”这项功能。他的嘴微微张着,没有办法完全合拢。
“算了,”安塔说,“如果疼可以喊出来。”
对方没有出声。
一直没有出声,在安塔给伤口清创的时候也没有出声,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