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痛心疾首,哭得肝肠寸断?”小叶放下杯子,好奇地追问。
“不至于,他应该没长泪腺。”言玚流畅地配合好友阴阳怪气。
日常生活里,柏鹭几乎很少有多余的表情和情绪波动。
假得像个商品房样板间。
停顿片刻后,言玚抬抬眼皮,促狭道:“这能算残疾么?”
“要是神经问题的话,勉强可以算个脑残。”叶玦抬眼,摆出一副诚恳解答的做派,语气却满是调侃。
言玚微低下头,没忍住笑出了声,
叶玦继续阴阳怪气道:“柏总虽然不踩出轨家暴的红线,但就他那人物特征,放艺术创作里也是配有百八十章火葬场的。”
言玚不置可否,弯着眼角耸了耸肩。
玩笑归玩笑,叶玦的那点关切,最后还是没藏得住,他认真注视着言玚的眼睛:“他就没尝试挽回你?”
提到这个,言玚难免一怔。
应该算有吧。
但柏鹭的失态转瞬即逝,所有错愕被他光速整理回了躯壳,等再开口时,他语气已经恢复了从容,甚至还夹带着点微妙的倨傲。
仿佛认定了言玚只是突然想不开,实际根本不会舍得离开他一样:
“重新考虑一下吧。”柏鹭攥着言玚的手腕,声音压得很低,努力维持着没意义的体面,“我不会谴责你什么,毕竟感情上的事,你一向不太擅长处理。”
柏鹭的挽回流程,公式化得恰到好处,是很标准的谈判模板——
提出诉求,掌握主动权,分析利弊,试探摸底,最后砸上张感情牌: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谈恋爱还要歇斯底里实在太难看,所以我并不喜欢你用这种激进的方式表达不满。”
“‘喜欢’这个词太孩子气了,能从你口中听到它,我实在有些意外。”
“除了感情,我们之间还有很多物质、资源上的纠葛,分手不是说句狠话、点个头那么容易的。”
“小玚,再成熟些吧,六年的时光,你真的舍得么?”
“或者说,你真的甘心半途而废么?”
……
言玚确实讨厌半途而废。
他一向是那种宁可把南墙撞烂,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会犯错、会后悔的类型。
不然也不可能而跟柏鹭搭上这么多的沉没成本。
而柏鹭倒也算了解他,总能轻易抓住言玚的痛点。
多年相处下来,两人竟只在这种“互相伤害”的事上最有默契,细想还真有点荒诞。
之前两次“未完成的分手”,言玚就是被相似的话术牵拉引导着,更改了主意,不咸不淡地继续着这段“弃之可惜”的关系。
但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
“所以你怎么答的?”听完对方的叙述,叶玦不悦地皱眉问道。
“陷阱题,我才不答。”言玚语气轻快,但仍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其实并不太好,“礼尚往来,给他还了个更刁钻的。”
“我问柏鹭,当年第一次见到我,真的是在那场商赛上么?”
叶玦闻言一愣,可等反应过来后,显然很是诧异:“啊?别吧……校内论坛代代歌颂的一见钟情模板还掺假了?!”
柏鹭当然不肯承认,同样,言玚也不打算跟好友详谈这个话题。
毕竟被一个流于表面的假象蒙骗了多年,听起来就很值得同情。
他并不喜欢被放到受害者的位置上怜悯。
所以言玚只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沉默着熟练招手,示意老板再挑瓶干邑过来。
一副准备跟好友双双喝进急诊的架势。
其实他并不太难过,甚至茫然的情绪占比还要更多些。
对于言玚这种几乎没尝过失意滋味的“天之骄子”来说,承认当初看走眼了的同时,也代表着将自己这几年的执拗,直接跟“愚蠢”画上了等号。
这种挫败感让言玚厌恶,可他当下又想不出“与自己和解”的快捷渠道,只好将麻痹情绪的任务暂时交给酒精。
但显然,他最近着实沾点倒霉。
本想着今晚可以放纵一下,反正有好友兜底。
可就在言玚刚喝到八分醉时,叶玦却突然接到研究所的电话,说有急事需要他立刻赶回去。
工作嘛,言玚理解。
状态微醺的他,大手一挥,扔给对方句“忙你的,不用管我”,就继续沉着个脑袋,自己跟自己摇起了骰子。
发泄情绪是关键,有没有人陪倒是次要的。
两人选择的这家酒吧离大学城很近,周围坐着的基本都是些刚成年的小孩。
年轻人喜欢追求浪漫和刺激,也更愿意无畏地表达欣赏。
恢复单身的言玚很自然的适应了环境,坦荡摆出了一副来者不拒的做派。
于是这一晚上来要联系方式的人也就没断过……
“抱歉。”言玚抬着眉梢,指了指墙上的彩虹挂饰,又点了两下自己。
来搭讪的几个女孩子顿时心领神会,立马表示理解,毫不避讳地开玩笑,说和她们一起的同学里有帅哥,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帮他介绍。
言玚被小女生们的率真逗笑了,婉拒后还不忘